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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41:57 作者: 幾枝芽
「現在你可以說那羽生塵為何割瞎雙眼了吧?」
晏江瀾閉目沉聲道:「這水有點涼了。」
柳飛鶯歪頭,伸手往裡面量了量:「涼嗎?不涼吧。」
說著,晏江瀾扣住他的手,繼續讓他往下探去。
「晏宮主你幹什麼!」
你有病啊!
晏江瀾睜開眼,道:「羽生塵在坐上掌門之位前,曾經娶了一個妻子。那時他還在仕途,還未踏入江湖。門當戶對,是個書香門第世家。」
「後來呢?」
柳飛鶯站起來,不讓他繼續抓自己的手,結果還是被攥在手心裡。
「他娘子生了個兒子,難產死了。可他並未感覺到很傷心,於是棄子,跑去修劍。他實在是太過於聰慧,學什麼都快。」
「渣男!」
「什麼…是渣男?」
柳飛鶯急忙道:「渣男就是,這個男的跟個甘蔗似的,吃起來是甜的,吐出來卻是個渣。妻子死了,還拋棄兒子去修劍。換作我是他娘子,死了也得氣活!」
晏江瀾轉頭看他的表情,微微一愣:「那我呢?」
柳飛鶯道:「什麼?」
「你覺得我像什麼?」
他這話似乎是在問自己他是什麼類型的。
柳飛鶯飛快地收回自己的手,在觸摸到他之前,耳根子一紅,吼道:「你是變態!」
總是喜歡捉弄他,害他一會兒生氣一會覺得羞恥。
晏江瀾掛起笑意,繼續道:「幼子繼承了他的的聰慧,可謂是百年難一遇的奇才,四書五經朗朗上口,倒背如流。於是,這話就傳入了長安,比他爹早一年入仕。」
「既是如此,那豈不是官途亨達,青雲得意,全家族的人都會引以為傲吧?」
「可事實並非如此,他卻得了個閒官,在書院修書。」
柳飛鶯撿起帕子,打濕了在他背上擦拭,道:「為何?他不受重視?」
晏江瀾抬起手臂讓他擦,道:「他自己意願,閒官好啊,照樣拿俸祿娶妻。」
「這麼說,他到和他那爹不一樣了。不過也是,自己爹是江湖掌門,他若是在朝中如日中天,官大必定會芒刺在背。不如做個閒官,也落得自在。他確實聰明啊,那他沒想過也像他爹一樣,接任儒林山掌門之位嗎?」
「他確實沒有,羽生塵倒是有。」
「然後他倆就有了矛盾?」
「不,這時候他那孫兒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柳飛鶯換了一隻手臂,搓了半響,恍然道:「那就是說,他祖宗想讓孫兒入江湖,接掌門之位。可他老子不同意,對吧?」
晏江瀾看著自己通紅的胳膊,再看看另外一隻被他正在搓得紅紅的臂膀,道:「正是。」接著,他默默將自己的胳膊翻了個面讓他繼續擦。「羽篁年紀不大,卻是個練武奇才。徐丞烽拿自己兒子沒法,便說如果要讓他接任儒林山掌門之位,那就先從自己屍體上踏過去,要讓他虧欠他一生一世。羽生塵就將自己的眼睛割了還給他。說,原本他們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徐丞烽跟他老子脾氣倒是很像,一個比一個倔強。」
「羽篁從此入了儒林山,師承痴痴道長,邱靜。」
柳飛鶯停下手上的動作:「痴痴道長?」
「道號是他自己取的。」
柳飛鶯皺眉道:「那可真夠隨意的。然後呢?那個奇才羽篁現今如何了?」
晏江瀾道頓道:「我們如今不正在尋他嗎?」
他忽地停住手,拿起木瓢舀了一勺熱水,怔怔出神淋在他手臂上,道:「原來,陳愫心是羽篁,羽篁便是阿豈?徐塵烽跟他母親姓,羽篁隨祖父姓,這算是一個家族的密史了吧!所以要藏起來,陳家族譜上的陳愫心有和無都是假的。那陳媛媛呢?又是怎麼回事?」
「自然,不是他的親妹妹了。而是,堂妹,陳平的親生女兒。」
柳飛鶯放下瓢,語氣帶點無奈:「這一家子也太亂了吧!」
接著,他將整瓢水淋到晏江瀾頭上,拿起皂角使勁兒搓頭髮。
頭髮微微起泡,皂角香氣四溢,他抓了半響,腦海里畫出一張家族結構圖。柳飛鶯從來沒想過這麼複雜的家族關係,牽扯到那麼多。陳媛媛之死,前儒林山掌門的家族秘聞,羽篁與岑如顏在客棧爭吵不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這些事想起來就讓他這個天生腦筋是個直線球的人覺得抓狂。
他越抓越狠了。
晏江瀾忽地發出一聲響,默默靠在浴桶邊緣,抿緊嘴唇。
柳飛鶯又舀了瓢水,將他的頭髮上的泡沫沖了個乾淨。烏黑的長髮飄在水面上,晏江瀾寬厚的肩上到處泛著點點紅。
不僅僅是背上,肩上,手臂上全是柳飛鶯擦出來的淤痕。
說他晏江瀾力氣大,柳飛鶯其實也差不到哪裡去。
柳飛鶯聽見他吱了聲,思緒被拉回現實。低頭一看,他把晏江瀾搓成了個紅柿子,泡在水中,更加明顯了。
他慌忙丟下帕子,拿一張乾淨的臉巾蓋在他頭上,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
只見晏江瀾鼓著臉,死死盯著他,一言不發。不知是熱水的濕氣還是因為給他洗頭髮淋的水,晏江瀾的睫毛上掛著水珠,眼角微微有點兒濕潤。那張俊俏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他從未看見過的表情,他似乎,像個丟了糖的小孩兒,強忍著淚水等著家長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