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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17:50 作者: 逢星河
她道:「讓他們停手。」
牧遲青自然知道安安的意思,他視線掠過被困於湖心的人,眼裡划過一絲狠厲,聲音一瞬間變得冷硬起來:「安安,他不是你的兄長。」
牧遲青眼神幽暗,說道:「安安,你不是沈家人。」
這一刻他真心實意地對沈時寒動了殺心,轉瞬間又成了那個人人畏懼的攝政王,無論方才再如何弱勢,那也只是對著安安一人,其他時候,仍是頭嗜血的凶獸。
然而時安不為所動,或許是剛才經歷過生死一線,現在她的心幾乎穩得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紋。
她看著牧遲青臉頰上的血痕,說道:「殿下不若連臣女一併抓了,臣女甚至還對殿下動了刀。」
那一點血痕早已經乾涸凝固,暗紅色的血襯著漆黑如墨的眉眼,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像是無端被染上朱色的水墨畫。
牧遲青面色異常難看,他道:「擅闖雲水澗者,罪無可赦,孤以為皇城司指揮使有不臣之心,按律當誅。」
牧遲青:「送三姑娘回府。」
第42章
◎故事的主角◎
湖心, 沈時寒已經落了下風,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攝政王的親兵並不弱。
利刃穿透身體, 破開血肉的聲音異常清晰,沈時寒一聲悶哼壓在喉嚨里, 單膝跪了下去,長刀破風自側頸後劈來。
時安心有所感地轉頭, 然後身子一晃, 什麼都看不清地栽了下去,還沒有碰到地面,就已經陷入了深沉的黑暗裡,像是只突然斷了線的風箏。
「安安——!」
牧遲青瞳孔放大,一瞬間心悸恐慌, 他顧不上其他, 抱著毫無知覺的人疾步向屋內走去。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安安現在借用的身份——相府三姑娘自幼昏睡不起,臂膀微不可查地顫了下,低喃道:「安安, 你求求情, 孤也不是非要殺他。」
長安殿內點著幾盞十五連枝燈, 照得整個大殿通亮無比,雲床上的人閉著眼, 恬暖安適, 細密的長睫柔軟地覆蓋在眼帘上,好似在安睡。
太醫診完脈, 躬身道:「殿下不必過憂, 三姑娘是急火攻心, 又吹了涼風, 寒氣入體,這才暈過去的,至多三四個時辰便能醒過來。」
太醫說完,又看了眼寧康王臉上的傷,好心提議:「殿下,您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為好。」
牧遲青轉動了下眼珠,不置可否地揮手,讓對方下去。
他也懂醫術,在那麼多世枯燥無趣的輪迴禁錮中,他早就學會了能學的一切,此刻卻不敢替安安診脈,手腕發顫,幾乎握不住衾被。
他抵著額,不知在榻前枯坐了多久,直到有人進來稟報事宜,才打破了殿內的寂靜無聲。
姜南下意識放低了聲音,隔著屏風道:「殿下,沈大人醒了。」
那一刀,他是用刀背劈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雖然殿下沒交代,但他也沒敢真的重傷沈時寒,萬一到時候王妃記仇,遷怒他怎麼辦。
而且,他真的沒想到王妃的大哥居然是皇城司指揮使,若不是有林鎮牽制,他幾乎近不了對方的身,過於難纏,他現在使刀的手還在泛酸。
牧遲青看了眼雲床上的人,他起身放下四面的帷幔,隔著皎白的月紗,少女姣好的面龐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像是天宮的仙人,聖潔不可窺視。
他視線落於銀環之上,不是像,安安本就不是凡世之人,是他偏要強留。
地牢陰暗濕冷,充斥著不好聞的鐵鏽味。
牧遲青到的時候,沈時寒身上被貫穿出來的傷已經處理完了,只是他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大概全憑意志才沒有暈過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何況是擄走他妹妹的人。
沈時寒恨不能生吞了他,橫眉倒豎,疾聲道:「安安呢?你把我妹妹怎麼了?!」
牧遲青走到近前,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一掠收回,他道:「安安如何,同沈大人無關。」
沈時寒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他的妹妹說什麼同他無關,安安難不成不姓沈?他剛要駁斥回去,就被打斷了。
牧遲青表情陰鷙,面沉如水:「沈大人似乎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還是孤在沈大人眼中過分良善,以至於沈大人膽敢帶著皇城軍的人夜闖雲水澗?」
他在提醒他,先帝剛駕崩時,那些反對的聲音是如何變小的。
金鑾殿前的台階被血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無人再有異議,那些攻訐指摘之聲也隨著清水被沖刷了個乾淨。
沈時寒咬牙,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但不能不顧沈家,如果牧遲青借著這個由頭去動沈家,他難辭其咎。
牧遲青道:「上次巷道,是孤一時大意讓你帶走了安安,沈大人莫不是以為同樣的情況能有第二次?」
沈時寒含著血沫,嗓音粗糲:「若非寧康王在宴席上平白無故擄走我妹妹,我這輩子都不會踏入雲水澗一步。」
他對這個地方沒來由地厭惡,早在第一次看到這別莊時就厭惡至極,若非這裡是皇室的私產,他甚至想一把火燒了。
牧遲青並不接這個指控,淡淡道:「孤記得有讓人傳話於沈相,大概是王府的下人動作慢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不覺這是什麼要事,在牧遲青心裡,沈家並不是安安的家人,這麼多世,從來就沒有什麼相府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