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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17:50 作者: 逢星河
往年,賞菊宴大約辦在九月初,螃蟹最肥厚的時候。
今年不知為何提早了半個月,不過螃蟹還是充足的,早早就備下了,宴會還未開始,就能聞見蒸蟹的鮮甜味。
當然,這種小輩們聚在一起的宴會,吃蟹並不是最主要的,姑娘們玩樂的東西五花八門,說起時下新興的妝面,還特意把妝娘一併帶了來,有意願的甚至可以當場試一試。
沈時敏有些心動,轉頭問時安:「三姐姐,你要試試嗎?」
氣氛熱烈,時安多喝了兩杯酒,笑著拒絕了:「我就不去了。」
果酒清甜,不怎麼醉人,不過有些上臉,她兩頰透出一點薄紅,如三月桃花,灼灼艷麗。
沈時敏一時看呆了,過了會兒,才小聲的驚嘆道:「三姐姐這樣子,比畫出來的還要好看,自然不用畫蛇添足了!」
說完,拍了拍臉,坐到了妝娘跟前。
時安又喝了小半杯,然後便被拉去玩了葉子戲,她玩了幾把,起身去廊下透氣。
八月的風算不上冷,溫博侯府還掛著紗帳,姑娘們玩鬧的地方在高處,憑欄一望,便能看到府上大半風光。
時安墊了墊腳尖,實在是無法從一群人里辨認出沈時蹤,遂作罷,視線一轉,遠遠瞧見一行人,似乎在其中看到了蕭凌桓,再往前看去,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穿著一身玄青色的衣服,只隱約看見一個背影,可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那人有些像牧遲青。
時安下意識的眨了眨眼,再要看的時候,那行人的身影已經被樹影遮住了,時安心道,大概是她眼花了,或者只是身形相似的人。
不然,殺伐果決的攝政王殿下,怎麼會來參加秋日賞菊宴呢。
她又吹了片刻的風,想要下樓更衣,瞧見沈時敏的妝面畫了大半,顯然還未好,便叫了個蕭府的丫鬟領路。
小丫鬟盡職盡責的把她帶到了目的地,不過回去時出了點意外,剛走了一半路,便聽見前頭隱約有姑娘家嬌嗔的聲音,還有小聲哄著的男子的聲音,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在此處幽會。
兩人雙雙止住腳步,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這種事一旦撞破就不太好收場了。
時安是因為怕麻煩,小丫鬟則是因為蕭府的顏面。
兩人默契的在片刻間達成了一致——繞道。
小丫鬟一點頭,無聲的做了個手勢,讓時安跟著她。
片刻,約莫是走出了能被聽見的範圍,時安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方才在樓閣,似乎沒聽說哪家姑娘今日缺席,也不見有人落單出來——除了她。
她腳步一頓,眉心擰了起來。
小丫鬟見她停下了步子,不覺有些不解,問道:「三姑娘,怎麼了?」
時安蹙著眉想,今日來溫博侯府參加賞菊宴的除了各府的姑娘,還有其他女子,剛才撞上的大抵不是哪家姑娘,她搖了搖頭:「無事,走吧。」
另一條回樓閣的路並不算遠,只是需要經過避風亭。
時安是從亭後小道過來的,等看見亭內那道熟悉的身影,想要回頭時,已經來不及了。
林鎮沖她點頭示意了下,側身讓到一旁,語氣恭敬道:「三姑娘,亭外風大,殿下請您入內用一杯熱茶。」
時安抬眼朝亭內看去,隔著月紗帷帳,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想來剛才那個場面,應該是故意讓她撞見的,時安抿了抿唇,不怎麼想進去,她才跟系統說過,不管這個破遊戲,躺平到回家的。
只是,對方在溫博侯府精心安排了這麼一出,眼見著快要成了,要是她不進去,牧遲青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
林鎮見她不動,不敢催促,硬著頭皮提醒了一聲:「三姑娘,殿下在等您。」
時安垂了垂眼,想到前幾日,牧遲青讓人送來的賀禮,以及那句托林鎮帶的話,猶豫了片刻,還是抬步進了亭子。
算起來,這才是五年後,她與牧遲青的第一次正式相見。
上回馬車驚撞,完全是偶然,混亂且猝不及防,她當時的全部心神都花在不讓哥哥和牧遲青當街打起來上,騰不出多少心思去看對方的樣子。
匆匆一瞥後,只記得和初見人設圖時的感覺一樣,像是廣袤冰原下藏著的深淵,漆黑一片亘古寒霜。
五年不見,若不是容貌未變,她幾乎會以為對方換了個人。
但,眼下,時安又覺得那天或許是她沒看清。
對方還是那個堅韌倔強的小反派。
只不過多了些身份罷了。
牧遲青幾乎是貪念的看著眼前的人,從安安邁入亭中起,視線便不曾偏移過一瞬。
不過這幾年,他早已學會了克制,若非那日相遇得實在猝不及防,他不會讓情緒有絲毫的外漏。
何況,那日的情形,他已經收到教訓了,不是麼?
——安安不肯與他相認。
亭上日光正好,少女頰邊泛著薄紅,一身裝束與這皇城中人並無區別,比起那幾年的不真實,眼前的人仿佛只要他一伸手便能得到。
牧遲青勾了勾唇邊,藏著諷刺,他曾經也這麼認為過,小心又忐忑難安,最後等到的不過是她的驟然離開,連一句告別都不曾留給他。
這一回,他不會重蹈覆轍,蠢到再開口去問,他要找的只是一個方法,一個可以囚住神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