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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電光石火間,烏雅氏仿佛想通了什麼,面色一變,「是你?你知曉了?」

    賈元春卻並不回答,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稍稍欺身上前,壓低了聲音輕笑道:「娘娘是否想破了腦袋也猜不透究竟是誰背叛了你?」

    那裝著各色藥物的小匣子的確是烏雅氏的不假,可若是沒有身邊親近之人的背叛,賈元春無論如何也絕不可能知曉這個秘密。

    可以說,那個叛徒才是扳倒她的罪魁禍首。

    烏雅氏抿了抿唇未曾說話,眼睛裡卻滿是寒意。

    顯然,若叫她知曉是誰只怕恨不能當場撲上去活生生將人咬死不可。

    見此情形賈元春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加深了,「其實也不是旁人,正是娘娘您害了自個兒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烏雅氏不解。

    「那日四阿哥的玉牒被改,娘娘怒極之下失手打死了一個宮女可還記得?」

    烏雅氏擰起眉頭苦思冥想,卻發現自己竟連那丫頭的面容都記不清了,可見並不是個什麼要緊的人物,況且一個死人罷了,能有什麼用?

    似是看穿了她的輕蔑不屑,賈元春不禁搖搖頭,嘆道:「那小宮女的確不是什麼人物,可娘娘您說巧不巧,人家背後竟藏著個厲害的人物呢……娘娘跟前伺候的小夏子跟那宮女兩情相悅,早已偷偷結為對食……」

    烏雅氏愕然。

    小夏子在永和宮的地位與春蘭幾乎是不相上下的,亦是她的心腹之一,一旦背叛對於她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卻誰想,竟是敗在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宮女身上?

    烏雅氏的表情精彩極了,似是要怒又似是想笑,左臉寫著荒謬右臉寫著滑稽,變來變去最終扭曲成一團。

    賈元春在旁看得很是樂呵,似是猶嫌不足,又接著說道:「娘娘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少,一樁樁一件件都被抖了個乾淨,您說那些遭過您毒手的人是否會記恨呢?當然了,如今娘娘已經被貶為庶人禁閉於冷宮,也沒什麼好再失去的了,就是可憐了娘娘膝下的那一雙兒女。」

    「你想做什麼?」烏雅氏大驚,色厲內荏道:「無論本宮如何,十四和九兒終歸還是皇上的親骨肉,你若膽敢將毒手伸到他們身上去,且看皇上饒不饒你!」

    「德妃娘娘何必如此慌張呢?我自是不會這般愚蠢,不過……其他人可就說不準了啊,畢竟罪魁禍首已經沒了,想報復也無處宣洩,總得找找其他法子來解恨不是。」

    「可憐五公主和十四阿哥小小年紀又沒了親娘護佑,在宮裡還不知該怎麼好好生存下去呢,能不能平安長大恐怕都還不好說,也不知真到了那一日他們心裡頭會不會怨恨老天爺怨恨娘娘您,怎麼偏就托生在這樣一個蛇蠍毒婦的肚子裡呢。」

    烏雅氏的臉瞬間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渾身抑制不住地發顫。

    賈元春的這番話穩穩戳中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那一處角落,別的什麼她都不怕,卻獨獨怕自己的那一雙兒女會受她拖累遭人記恨,哪怕沒有人敢輕易對皇子皇女下毒手,可私底下的折辱也絕不會少了去。

    便是磕磕絆絆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又當真就能好了嗎?經此一事後皇上有多厭惡她可想而知,而「遷怒」向來又是帝王的特性。

    九兒好歹有太后護著,或許尚且還能好一些,將來哪怕撈不著個「和碩公主」,找個好人家嫁了出去也算是逃離了火坑。

    可十四又要怎麼辦呢?他是皇子,若不得皇上喜愛,將來就不會撈著好差事,沒有差事便沒有功勞,如此一來爵位又從何而來?只怕最終結局無外乎被冷落被棄於角落碌碌無為,白白荒廢了一生。

    只想想她這顆心便揪著疼,幾乎要窒息了一般。

    若賈元春前來是為了讓她備受煎熬折磨,那的確是成功了。

    抬起頭才發現,面前的人不知何時早已經離開了,偌大的冷宮又只剩下她一人,呆呆地坐在台階上緊盯著那扇關閉的大門,眼神空洞茫然,隱隱約約似是浮現出一絲名為「後悔」的情緒。

    就在烏雅氏倒台之後沒幾天的功夫,賈元春就突然去了。

    消息傳來的那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可巧林黛玉和郭絡羅氏進宮來玩,林言君便又叫來了隔壁的福晉董鄂氏,四人在院子裡頭圍坐一圈吃吃茶聊聊天,好不快活。

    乍然聽聞消息,林言君一時間也不免愣了一愣,隨即便擺擺手示意知曉了。

    「賈貴人才多大年紀啊。」董鄂氏人不知輕嘆一聲。

    二十多歲的人罷了,年紀輕輕說去就去了,怎能不叫人嘆息呢。

    當然了,在座幾人與賈元春皆沒有多少交情,得知這一消息也不過是嘆息一句就罷了,多餘的傷心卻是沒有。

    很快,話題便又回到了方才。

    「你今日急吼吼地進宮,聽聞還去跟八弟大鬧了一通?」林言君好奇地說道:「你與八弟向來感情極好,今兒是怎麼招惹你了?」

    郭絡羅氏的俏臉頓時就扭曲了,重重地將手裡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撂,怒道:「前幾日惠妃娘娘賜下了兩名教導人事的宮女,結果胤禩竟還當真收用了!」

    此言一出,餘下人面面相覷,一時皆失了言語。

    還是董鄂氏率先回過神來,不解地說道:「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嗎?莫說是尊貴的皇家阿哥,便是尋常大家公子也都是如此,到了年紀屋裡有幾個人伺候多稀罕吶?也值當你為此跟八弟大吵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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