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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突然之間跑來她這邊倒是稀奇。
誰想賈元春微微一抿唇,輕聲道:「婢妾聽聞了那個消息,估摸著娘娘這會兒心裡怕是難受得很,故而特來陪娘娘說說話罷了。」
德妃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
見狀,賈元春的眼底隱約仿佛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一閃即逝,嘴上說道:「方才瞧見外頭……娘娘何苦這般氣惱呢?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不說,回頭傳了出去未免有怨懟皇上之意,叫皇上聽見了該如何想呢?只怕難免要惱上娘娘了。」
「其實要叫婢妾說呢,總歸娘娘的膝下還有個十四阿哥好好立著,四阿哥……婢妾說句不好聽的話還望娘娘勿怪,四阿哥自幼就在皇貴妃娘娘的身邊養著,不是親母子也早就勝似親母子了,但瞧這些年四阿哥的種種言行,對娘娘您又哪裡有絲毫敬重孝心呢?那是滿心滿眼都只有皇貴妃娘娘一人啊。」
「既是如此,這個兒子要或不要其實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了,玉牒改就改了罷,讓他們兩個母慈子孝去也罷,娘娘有十四阿哥孝順,還犯得著去指靠他嗎?何苦為那不值當的人氣壞了自個兒,還叫旁人跟著看笑話呢。」
聽著像是勸慰人寬心的話,但德妃卻是被氣得心肝兒疼。
有這麼扎人心窩子的嗎?
德妃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故意的,可仔細觀察賈元春的神色卻並未發現什麼異樣,加之她也想不到賈元春有什麼理由故意扎她心窩子,於是便暫且按下了狐疑。
冷著臉斥道:「知道自己的話不好聽還說什麼?」
賈元春一愣,訕笑道:「是婢妾嘴笨……」又像是太過不自在似的,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方才進門時婢妾瞧見地上仿佛有些血跡,可是娘娘不小心傷到了?」
德妃一臉淡然道:「不過是個粗手粗腳的丫頭不小心傷了,不礙事。」
「原來如此。」賈元春就點點頭,也不再追問什麼,仿佛真就信了似的。
氣氛突然之間就陷入了令人尷尬的靜默。
原本也不過就是利益促使二人捆綁在一起,說什麼真情實感那都是糊弄人的,擱之前德妃為了能將賈元春變成自個兒的錢袋子,尚且還能有那麼些許心情演一演姐妹情深,可偏偏榮國府卻分了家。
若說原先的榮國府算是「破船還有三斤釘」,那分了家的賈家二房可就真沒多少好圖謀的了,尤其賈元春仿佛認命了似的再不想著復寵……沒有所求自然就不會願意付出,幾次明示暗示下來也未能從她的手裡撈著點什麼好處,仿佛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似的。
如此一來德妃自然也沒什麼興趣再裝模作樣,對於這樣一無是處的棄子,表面的虛與委蛇在她看來都是白費精力。
如此想著,德妃就不耐煩地擺擺手,「本宮不太舒服,賈貴人先回罷。」
竟如同打發一個奴才似的。
賈元春沉默地行禮告退,對於德妃的怠慢輕視和其宮人的鄙夷嘲諷通通視而不見,整個人就像是那行屍走肉似的,沒有丁點兒脾氣,甚至都沒有多少生氣。
回到自個兒的屋子裡,賈元春無神的雙眼卻突然動了動,一抹寒芒閃現,「夜裡仔細盯著正殿那邊的動靜,方才那邊的奴才突然看見我就像是見了鬼似的難掩驚慌……德妃必定是有什麼事瞞著。」
抱琴面露憂色,小聲勸道:「便是當真發現了什麼咱們又能怎麼做呢?德妃膝下有五公主和十四阿哥,不是輕易能扳倒的,倘若不慎被她發現了,小主只怕自身都性命難保啊!」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那股子勁兒仿佛恨不得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
抱琴趕忙倒了杯水,又幫著連連順氣,眼眶都紅了,哽咽道:「奴婢去求求薛貴人,叫太醫來給小主仔細瞧瞧罷。」
「不必。」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賈元春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水,雲淡風輕道:「我的身子我自個兒有數,不必折騰了。」
本就難產大出血九死一生,後面喪子之痛還尚未平息,又突然得知一切可能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徹頭徹尾的毒辣算計……撕心裂肺的悲痛、刻骨銘心的仇恨混雜在一起日日夜夜侵蝕著她的心,身體又怎能健康得起來呢?
再加上底下奴才的磋磨怠慢,要什麼沒有什麼,甚至連請個太醫都難,這樣的日子能苟延殘喘至今已實屬她命大了。
「事到如今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替我那可憐的孩子報仇罷了,否則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抱琴頓時淚流不止,卻也不再勸什麼,只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奴婢一定會拼盡一切幫小主的。」
彼時,宮外的佟家正如康熙所預料的那般,得知消息之後頓時一掃陰霾歡天喜地。
佟國維捋著鬍子笑得是見牙不見眼,「如此一來咱們也能放心跟四阿哥接觸了。」
「娘娘可算是否極泰來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赫舍里氏雙手合十連拜數下,抹了抹喜悅的淚水,說道:「如今皇上既是將四阿哥的玉牒改了,那四阿哥也就是咱們佟家的外孫了,老爺不必再送那丫頭進宮了吧?」
卻不想佟國維斜了她一眼,收斂起笑意淡淡說道:「送自是要送的,四阿哥的身上流的終究不是咱們佟家的血。」
正如旁人所猜測的那般,佟家不僅想要拉著四阿哥蹦躂,還想要做兩手準備,可謂野心勃勃、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