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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退一步來說,就算真有人覺得這樣干不對,覺得他們大房不孝什麼的,那又有什麼關係?老太太都成那樣了也不能自個兒跳起來去哭訴告狀,全憑旁人一張嘴胡亂猜測罷了,能少塊肉還是怎麼著?
反正他老子是個混不吝的,那臉皮比城牆還要厚一些呢,旁人說道幾句算什麼?便是懟著脊梁骨戳都不在意的。
越想賈璉這顆心便越是蠢蠢欲動,那臉上激動的神情都快遮掩不住了,一時又心生懊惱。
他怎麼就想著要自個兒搬出去呢?明明榮國府是屬於他的啊,憑什麼他要被迫帶著妻兒避開出去?合該將那些個礙眼的人都踢出去才對嘛!
果真是蠢死的。
「多謝姑父指點!侄兒父子兩個的小命全靠姑父挽救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得了得了。」林如海抬手打斷了他的彩虹屁,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嘴,「雖說你們大房將二房分出去這件事按理來說無可厚非,但老太太的去留的確還是會存在些非議……世人皆不喜那等涼薄無情之人,當今聖上尤其注重孝道,是以分家之時你們還是要心裡有數。」
「別一雙眼睛總盯著那點子黃白之物挪不開,該舍時就狠狠心多舍一些,不是便宜二房便宜老太太,而是為你們自個兒留一條後路,以免將來叫人拿捏住話柄又是一條罪過。」
賈璉先是皺了皺眉,表情顯而易見的有些不情願,可轉念一想……如今他也是要有兒子的人了,縱是不為了他自個兒,也全當是為兒子積福罷了,總歸能分的財產也就是明面上那點東西,實則他們夫妻兩個手裡卻還有那麼一批金錠銀錠捏著呢,叫兒子閨女吃香喝辣一輩子也不愁。
於是他便點點頭聽話地應了,又不好意思地說道:「還未來得及恭喜姑父,這點薄禮還請姑父切莫嫌棄,待將來我那小表弟出生之時侄兒再帶著媳婦攜厚禮前來祝賀。」
林如海含笑頷首,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愉悅起來。
眼看夜色已深,賈璉也並未再多逗留,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便起身告辭離去。
想也能預見,不久的將來這榮國府只怕又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變故了。
這樣的事林如海原是不想叫家裡的兩個小姑娘知曉的,可想了想,他也總不可能一輩子護著兩個小姑娘,還是得叫她們自己知道知道「人心險惡」這四個字才好。
將來是嫁了人也好,還是等他百年之後也罷,只有她們自個兒真正能立得起來了他才能放心啊。
於是乎,翌日林如海便毫無保留地將這事兒給說了出來。
林黛玉的驚愕就不說了,就連林言君都險些被驚掉了下巴呢。
誰能想到呢?對外人心狠也就罷了,連對著自家的骨肉血脈都能這樣狠辣……
這賈寶玉還真是賈母的心尖肉啊,為了他可真真是什麼都能算計什麼人都能下毒手。
她也就想不明白了,究竟這是著了什麼魔才叫賈母如此偏心?難不成是賈寶玉給賈母下了什麼蠱?
簡直不可思議。
胡亂瞎尋思之際,林言君不免又聯想到了賈璉早逝的兄長賈瑚。
那是賈赦的嫡長子,據說打小聰慧機靈人也乖巧好學,與不學無術的賈璉是截然不同的,只不過小小年紀就莫名夭折了,隨後賈赦的嫡妻受不住刺激也一病不起,早早隨著長子撒手而去。
後世對於賈瑚的早夭一直就有很多猜測,有人說是王夫人幹的,有人說是賈母乾的,還有人說是她們婆媳兩個聯手乾的……甚至還有人說,賈璉之所以長歪了也是她們蓄意為之,理由嘛大抵都是一樣,為了爭奪榮國府的繼承權。
對這些說法原本林言君也就是聽聽就罷了,全當是個樂子看得還挺有滋有味兒,只不過有了如今這樣一樁事擺在眼前,她對這種顯得有些荒謬的猜測倒不免開始抱懷疑態度了。
大家族裡的這些人和事,有時候真就不能以常理來推測。
利益至上、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些詞在這些人的身上簡直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賈家這些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為了一個榮國府互相算計甚至狠心下毒手,到頭來爭搶的卻註定是一場鏡花水月罷了。
榮國府的衰亡是註定的,不是眼下也會是不久的將來。
今日你爭我搶誰也不饒誰,明明是至親之人卻鬧了個你死我活互相仇視,將來卻一個也跑不掉被清算的命運。
分出去的二房跑不掉,看著仿佛是守住了榮國府的勝利者大房也跑不掉。
覆巢之下無完卵。
權勢富貴到頭來終究也不過是一片說散就散的過眼雲煙罷了。
林言君不免有些唏噓,從中看到一些赤果果醜陋無比的真相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人活一世,什麼權利也好潑天富貴也罷,都比不上身邊的親人來得重要。
情之一字才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無論是親情愛情或是友情,都是最值得人珍而重之的東西。
思及此,林言君決定回頭就跟四爺討一副「情」字來,日後就隨著她出嫁帶上,裱起來一輩子懸掛在臥室里不摘下來了。
既是時刻警醒她自己,也是給四爺的一記警鐘,以免將來他們誰不小心迷失在權勢之中不可自拔。
在家裡住了小半個月,林言君便又再次收拾包裹回到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