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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赫舍里氏的當即兩腿一軟跌坐在炕上,滿臉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仿佛遭受了什麼巨大打擊似的變得呆呆愣愣,魂兒都不知飛去了哪裡。
響鼓還需重錘敲。
既然好言相勸說不通,那就將最殘忍的事實剝開了放在她的面前,如此震耳發聵就不信她還能繼續自欺欺人。
皇貴妃也不急著再說什麼,又重新垂下眼帘端起了茶碗,眼中滿含憂慮無奈。
這些事她原根本不想說出來,怕的就是阿瑪、隆科多他們得知實情之後再一時衝動干出點什麼蠢事來,可眼瞧著這情形,卻發現不說還是不行了。
家裡人上上下下都被捧得太過,早已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壓根兒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勸得動的,如此倒不如將事情掰開來說明白,也好震一震這些拎不清的蠢東西。
人最怕的一是認不清自己,二是沒有敬畏之心,偏這兩樣佟家全占了。
叫人氣惱又無奈至極。
氣氛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冷凝。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赫舍里氏才緩緩轉動了眼珠子,看向身旁的女兒,從牙縫兒里擠出來幾個字,「皇上他……當真如此容不得佟家?」
「不是容不得佟家,是容不得一個野心勃勃的外戚。」見她一臉憤恨之色,皇貴妃趕忙制止了她欲脫口而出的大逆不道之言,冷著臉嚴厲道:「事已至此額娘難道還未看清現實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難道樁樁件件都還要我來教你不成?」
「你只回去將這些話如實告知阿瑪,他若能從頭腦發熱的狀態中冷靜下來自是最好,倘若他仍不知死活非要蹦躂……也大可不必等將來,本宮這便直接三尺白綾吊死了事,好歹還能保全個皇貴妃的體面下去,省得日後被家裡拖累獲罪,還不知得是個怎樣悽慘的光景!」
「你!」赫舍里氏氣了個仰倒。
嬪妃自戕可是重罪,是會牽連全族的。
倘若皇上當真對佟家早已心存芥蒂不滿,那這可不就是一個送到手裡的完美機會嗎?
她這擺明就是在威脅家人!
然而皇貴妃卻一臉淡然而又決絕的表情,叫人一點兒也不敢不拿她的話當回事。
閨女是自己親生的,赫舍里氏還能不了解她嗎?看著溫溫柔柔很好欺負的樣子,實則打小就是個極有主意的,惹急了她真敢。
又氣又急之下,赫舍里氏當即拂袖而去。
來時春風得意目下無塵,去時卻是灰頭土臉行色匆匆。
母女二人都不知曉的是,赫舍里氏一腳才踏出承乾宮,乾清宮那頭康熙便已得了消息。
佟家近來愈發不安分,他對於佟家的防範自然也與日俱增,赫舍里氏每每進宮他都會叫人密切盯著,甚至記錄其一言一行。
只不過有些極其重要的談話時皇貴妃總會將所有宮人全都遣退,這也就叫他無從窺探一二,也就愈發難免疑心深重。
聽得今日又是如此情形,康熙不禁就有些煩躁,緊鎖眉頭在殿內來回踱步,手中的扳指也在不停轉動著,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佟家太太離去時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臉色很是難看,神色匆匆的,看起來像是還有些慌張,仿佛……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或刺激似的。」
臉色難看還能理解為是跟皇貴妃發生了什麼衝突導致,可神色慌張又是為何?被什麼嚇著或刺激到了?
這可就有意思了。
康熙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愈發密切關注佟家及皇貴妃的一言一行。
彼時,林言君聽聞赫舍里氏離去後便去給皇貴妃請安了。
誰想才到門口就聽范嬤嬤小聲提點,「娘娘這會兒心情不大好……」
意思就是小心些別觸了霉頭,也是希望她能撿著些高興的事兒哄哄皇貴妃放開心情罷了。
林言君瞭然頷首,進了屋果真就看見皇貴妃臉色發白憂心忡忡的,又像是有些莫名傷感似的,叫人瞧著怪難受。
「你來了,過來坐下罷。」皇貴妃招了招手,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來,卻像是強擠出來的病不那麼自然。
「娘娘仔細保重身子,切忌多思多慮才是。」林言君還是忍不住稍稍勸了一嘴。
宮女送了茶果進來,皇貴妃便擺手將人遣退了。
嘆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時這福氣太好了,卻也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這話裡有話啊。
林言君想到前腳離去的赫舍里氏,看皇貴妃這神情就不難猜想,今兒這對母女的會面只怕並不很順心如意。
再聯想皇貴妃此時的感慨……難不成是佟家又想折騰什麼么蛾子?
歷史上的佟家,身為孝康章皇后的娘家、康熙的母族,自是輝煌顯赫至極,一度有「佟半朝」之稱,足以見得其在康熙年間是何等威風。
可後來呢?
榮寵太盛權勢太過,所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忘乎所以愈發狂妄。
人的野心是無窮盡的,達到了一個鼎盛高度就自然而然會想著要將這份榮耀延續下去,所以佟家也很自然的將希望又一次寄托在了「從龍之功」上。
好笑的是或許他們也根本不知究竟誰才最有希望勝出,為了那份從龍之功竟是昏了頭了,嫡親的父子兩個竟分別押注——佟國維押在了八阿哥胤禩的身上,而隆科多則選擇將寶押給了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