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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賈璉!」王熙鳳氣得一把掀翻了炕桌,只恨得咬牙切齒,「這個王八羔子,姑奶奶跟他沒完!」

    卻原來那回聽見王夫人的話之後賈赦心裡就起了疑,三番五次試探兩口子都被一口否決擋了回去,可後面卻也不知是怎麼的,賈璉竟意外說漏了嘴。

    這下可好,叫賈赦拿捏住了把柄,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王熙鳳伸手要錢,不給錢他就耍無賴,吵著嚷著要去告訴老太太告訴王夫人。

    王熙鳳起先還沒回過味兒來,雖惱恨賈璉嘴上沒個把門可到底也就是惱恨,等後來漸漸的她卻發現,這狗東西開始見天兒在外頭鬼混看不見個人影了,身上還總是帶著濃濃的酒氣脂粉氣。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指定是泡在那等腌臢地兒了!

    可她素來管賈璉管得緊,兜兒有多少銀錢她都是有數的,壓根兒不可能支撐他在外頭如此廝混,這裡頭必然有貓膩啊。

    再聯想到賈赦時不時來要錢,偏賈璉還總跟著勸她全當花錢消災了,只道大老爺是個混不吝的,別真叫他鬧開了云云。

    王熙鳳本就是個精明人,到這時候若還不知道內情那她還不如一根繩子吊死自個兒拉倒,什麼說漏了嘴,擺明就是那狗東西故意的!

    自個兒從她手裡撈不著錢出去快活,干看著那樣一大筆銀錢可不鬧心嗎?於是他就索性跟他老子聯合起來了,讓他老子擺起架子從她手裡拿錢,然後他們父子兩個一道兒瀟灑快活去。

    可真真是個喪天良的狗男人!

    王熙鳳越想越是恨極,只覺自己的心肝兒肺都要氣炸了一般,可氣恨之餘卻也不免更添傷心苦悶。

    她費盡心機將那燙手的銀子撈過來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他們兩人的小家,為了孩子?

    硬是攔著不肯叫賈璉碰那銀子,一來不過是覺得眼下風頭未過不宜輕狂,旁邊還有個姑媽時時盯著呢,二來卻是深知賈璉的性情,一旦叫他沾手,那銀子指定沒幾年就全都進了腌臢之地,快活完了還能留下點什麼?

    府里如今究竟是怎樣一副光景,身為管家奶奶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這筆銀子就是他們小家的保障,若是沒了可叫巧姐兒日後怎麼辦?縱是將來有那福氣生出兒子來,難不成還叫兒子跟著喝西北風嗎?

    偏他卻是半點兒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算計,只想著眼前自個兒要快活,哄騙不成去夥同親老子來一起坑她更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真真是一片苦心餵了狗。

    王熙鳳疲憊地閉上雙眼,再度睜開時,卻是一掃疲憊傷心,又變成了那個粉面含煞的鳳辣子,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子斗不倒的勁兒。

    「叫人去盯著些賈璉和大老爺,瞧瞧他們近日來都在幹些什麼……他們兩個混不吝的在外頭廝混指定不會太消停,兜兒銀錢充裕了這人就該膨脹起來了……」

    這是打著要拿捏把柄收拾人的主意呢?

    也是,她家奶奶可從來就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過是因著那筆錢來路不正不敢輕易鬧騰罷了,但那父子倆若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死了可真就大錯特錯了。

    真到了這一步,她家奶奶也只會觸底反彈好好跟那父子倆斗一斗,大不了也不過就是個魚死網破,也總好過什麼都落不著還叫人騎在頭上拉尿屙屎憋屈死不可。

    平兒會意點點頭,當即掀了帘子出去安排了。

    彼時,賈母將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攆了出去,等著王夫人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叫你忘記那件事不准再提,你竟是將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不成?逮著機會就非要含沙射影一番,是打量著旁人看不出什麼來還是偏就想鬧大了將東西再要過來呢?」

    怎麼不想要?她做夢都想要回來!

    若說原先還只是懷疑,可近來賈赦賈璉父子兩個見天兒在外頭撒銀子快活基本上就已經能叫她確定了,這大房分明就是偷了她金銀的賊。

    自己一面要時不時給宮裡的娘娘送銀子,一面還要修建省親別院,恨不能將老底兒都掏空了,再反觀大房那股瀟灑勁兒,又叫她怎能不惱不恨?她簡直都快嘔血了!

    若非這老不死的強壓著,她早就想法子叫大房將東西吐出來了,可恨……

    餘光瞥見老太太那陰沉沉的臉色,她這心裡也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忙垂下頭不敢再表露出情緒。

    原還以為又會迎來一通老生常談的訓話說教,卻誰想等了半天也沒聽見老太太吭聲,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也有些怪異。

    她卻哪裡知道,賈母根本是已經放棄跟她這個一心鑽在錢眼兒里出不來的蠢貨說什麼了。

    好話歹話說了無數遍,可曾聽進去半分?滿腦子滿眼睛都只有銀子銀子銀子,跟她說話,根本就是浪費口舌白費勁。

    說是不指望能說通她了,日後就多盯著些罷。

    賈母暗暗嘆了口氣,端起來茶碗想著壓壓火,可巧外頭一個小丫頭打起帘子走了進來。

    「老太太,李嬤嬤來了,說是有要緊事回稟呢。」

    寶玉的奶娘?

    賈母頓時心中一凜,忙叫人進來,「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難道是寶玉那邊有什麼不妥?」

    那李嬤嬤倒也不含糊,瞟了眼屋裡也沒其他外人,嘴皮子一哆嗦就叭叭開了,「老太太容稟,昨兒我想著去給寶二爺拜個年討個賞,剛好就撞上那襲人……聽說那丫頭最近一段時日身子不爽利,已是有段時日不曾露面了,平日就在自個兒屋子裡頭養著,昨兒乍一瞧見她還不免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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