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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綜上種種,最好的局面就是老四一輩子只老老實實當一個阿哥。

    故而,老四倘若當真是這麼個情種或許真就還是樁好事。

    由著老四去將這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小姑娘綁死,可與此同時老四又何嘗不是被她給綁死了呢?

    沒有幾個大臣會支持一個一心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甚至極有可能子嗣都異常艱難的阿哥來爭儲,且阿哥們背後所能擁有的勢力黨羽核心成員也不外乎就是這些姻親外戚,這是最牢固的捆綁。

    老四將來若當真只娶一個林家女,什麼側福晉什麼格格都不要,那首先從勢力上來說他就已經大大弱勢於其他人了,相當於自願放棄了競爭。

    「老四當真是這樣說的?」康熙忍不住又再次確認了一遍。

    林言君點點頭,說道:「奴婢知曉這件事在旁人看來或許實在太過荒謬,但感情這種事說穿了其實也不過就是個你情我願,奴婢想要,他願意給,如此便再好不過,又何必強行……還是方才那句話,從來就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啊。」

    「雖說來日方長,誰也不敢保證如今的一切在將來的某一天不會發生變化,但至少眼下他是願意的,奴婢自然也想努力一把,故而斗膽請求皇上成全。倘若將來某一天他當真變了,後悔了今日決定……」

    唇瓣微微抿了抿,神色坦然道:「就如同皇上所說,便是奴婢有心想攔也是萬萬攔不住的,更何況一個人的心都變了,奴婢又何苦強行去阻攔他的人呢?是以皇上不必擔心會委屈了四阿哥,一切不過遵從他的意願罷了,但凡他自個兒想,隨時都可以改變的。」

    這話聽著仿佛很是灑脫似的,但康熙總覺得這丫頭並不是表面表現出來的這般柔弱好脾氣,就嗤笑一聲,「這會兒想的倒是挺開,只怕真有那麼一天……得到後又失去,你怕是恨不得能活吞了他罷。」

    這是怕她報復呢?

    林言君好笑地搖搖頭,「奴婢不傻,如今四阿哥待奴婢究竟是否真心奴婢還是能夠分辨的出來的,否則奴婢也不會拿出那樣的護身符送給他,若是將來他當真變心了,怪也只怪造化弄人罷了,是奴婢自個兒沒福氣,恨他做什麼呢?終究曾經他待奴婢真心過,這就夠了。」

    這還不傻?瞧瞧這滿腦子的情愛,這個不悔那個不怨的,真真是叫人牙疼。

    處理再複雜再重大的國家政事都遊刃有餘的康熙這會兒是真的不理解了,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有種想要敲開她這種人的腦子瞧瞧裡頭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的衝動。

    康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周身縈繞的低氣壓令人不禁遍體生寒。

    身後的李德全哆嗦著雙腿險些都撐不住要跪下了,眼珠子稍稍一轉,瞥見下方端坐的小姑娘仍舊挺淡定自若的模樣,頓時也就是真心服口服了。

    這膽子可是真的肥。

    可實際上林言君此時卻也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淡然,怕自然是怕的,皇權之下人命連根雜草都算不上,她又怎會當真一點兒都不怕呢?只不過有些事她該做還是得做。

    再一個……這坐著也是當真不舒服。

    面聖雖說給個恩典坐下,可也不能當真傻不愣登地一屁股坐滿了椅子,頂多也不過是挨著個三分之一的面積罷了,還得時刻併攏著雙腿交疊著雙手,腰板兒挺直了不能彎曲,脖子卻始終得稍稍彎著,不能直視龍顏。

    這樣的姿勢可別提多折磨人了,想稍稍動一下緩一緩都不能。

    就在她幾乎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上頭那位終於是開口了。

    「你的第一個要求朕答應,第二個……朕得叫老四來親自問問才好決定。」

    林言君頓時面露驚喜,連忙站起來行禮謝恩。

    康熙擺擺手,「退下罷。」等她前腳剛走,後腳便打發了人去,「將四阿哥叫過來。」

    轎輦上,林言君忍不住伸手將帘子拉開了一些讓風吹進來,心底壓抑的緊張窒息感仿佛才終於被吹散了。

    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四爺,其實處境都不算安然。

    打從上回皇上特意將兄長的婚事透露給皇貴妃那時起她就隱約察覺到了,估摸著是背後的佟家有些不安分,叫皇上生起了反感之心,早早透露出來消息一來是為了試探皇貴妃的態度,二來也是敲打佟家的意思。

    但人的野心哪有那麼容易就被掐滅的呢?佟家不會甘於寂寞的,他們必定會想方設法的折騰。

    身為孝康章皇后的母族,這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和保護傘,不到真正要命的關頭皇上輕易不會動他們,所以他們才敢這樣蹦躂。

    但問題是,出了事必須得有人出來買單承受皇上的怒火,這是毋庸置疑的。

    佟家身份特殊金貴,輕易碰不得,那受累的人還能有誰呢?自然是四爺。

    無論四爺究竟有沒有那份心,眼下都絕不是冒頭的時候,佟家不甘寂寞不聽勸,那就只能想法子先將四爺從人前摁下去。

    至於她自己,身上那點兒能耐康熙自然是重視的,可重視的同時也未嘗沒有防範之心,不是怕被謀害,這一點先前就已經經過了再三試驗……只不過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少,又究竟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其實並沒有人清楚,只除了她自己。

    對於一個摸不著底的人,防範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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