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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先是將這些丫頭的品行貶低到底,釘死了她們向來就是那愛勾搭爺們兒攀高枝兒、貪圖享樂愛慕虛榮的東西——這樣的丫頭干出點什麼下作事都不稀奇。
接著又說到這些年來老太太對她的寵愛……看似是在為老太太抱不平,覺得養了個白眼兒狼實在夠叫人寒心的,可實則卻不過是一張打給鴛鴦看的感情牌罷了。
最後又提到鴛鴦的家裡人……鴛鴦是賈家的家生子,一大家子全都是賈家的奴才,換言之也就是說,一家老小有幾口算幾口,那前程乃至性命都是牢牢掌握在賈家手中的。
能叫老太太如此看重、從一眾大小丫頭裡脫穎而出成了這第一紅人,毫無疑問鴛鴦是個聰明人。
王夫人這番話中真正的含義她聽得一清二楚,哪裡能承受得住這樣的一通連擊呢?愈發是哭得不能自已,只對著老太太連連磕頭認錯。
「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錯,辜負了老太太的滿腔疼愛……奴婢愧對老太太……奴婢願以死謝罪只求老太太原諒,待來生再做牛做馬服侍老太太!」說罷就爬起來一頭撞向牆壁。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懵了,甚至都未曾有人來得及反應去拉拽一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愣是在最後關頭將她給搶救了回來。
狠狠跌坐在地上的鴛鴦有些發懵,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恨不能下一秒就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似的,連兩條腿也仿佛軟成了麵條兒似的,肉眼可見的在發顫。
好懸將人撈回來的林如海也終於是鬆了口氣。
就怕出現什麼變故,他一直就不錯眼地關注著呢,險些真叫這丫頭弄出個死無對證來。
賈母的目光沉了沉,看了眼鴛鴦,又看向林如海,嘆了口氣,「幸虧女婿眼疾手快救了這丫頭一命,雖說她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可終究也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丫頭,她若當真就這般死了,倒叫我於心難忍……好在老天有眼並未叫她得逞,女婿的身子也無大礙,不如就將她打發了出去也罷,女婿以為如何?」
擺明不想追究,只想著趕緊息事寧人呢。
「不妥。」林如海直接就否決了這個提議,淡淡道:「從頭到尾也不過都是這丫頭的片面之詞罷了,連一丁點兒實打實的證據都沒有,此事又如何就這般下了定論?倘若官員都如此草率斷案,那世間的冤假錯案怕不知該有多少了。」
竟是咬死不鬆口非得較真兒不可。
賈母頭痛不已,有些煩躁道:「她自個兒都認罪了還有什麼好查的?你究竟想如何。」
這時林如海卻叫起了冤屈,「小婿應邀前來府上做客未想卻遭遇這樣的事,倘若不是小婿機警且又意志力強悍,一旦大錯釀成我便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也無法給瓜爾佳氏交代了,如今小婿作為受害人要求查明真相給自己一個交代又有何錯?」
「不管事實究竟如何,這丫頭指定都是個重要線索沒跑了,如此小婿便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老太太准許我將這丫頭帶走仔細審問。」
「不成!」賈母想都沒想直接出言拒絕。
這人一旦離了自己的眼皮子,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老太太可是擔心這丫頭?您放心,小婿知曉老太太疼愛她,不論結果如何,小婿向老太太保證定將這丫頭全須全尾地送回來。再者說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哪怕我身為一品大員也斷沒有隨意用刑甚至要人性命的道理,是以還請老太太安心就是。」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她若是還一口咬死不肯放人那可就當真顯得奇怪了……不見那太醫都在有意無意瞄她兩眼呢。
人是她府上的人不假,但身為受害之人,林如海這樣的要求卻也並不過分,合情合理。
可還是那句話,不能叫他將人帶走,絕不能。
王夫人就說道:「妹夫要審她也不定非得帶走不可,在咱們府上審就是了,妹夫是受害的那個不錯,可到底也牽扯著咱們家,合該也叫咱們親眼瞧瞧親耳聽聽才是。」
這話倒是叫賈母的心裡動了動。
叫她說自是不想審問鴛鴦的,可林如海的態度太過堅決倒叫她不好辦了,與其將人送到他手裡,倒不如在自己家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審問。
應是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看向鴛鴦,嘆息道:「也好,就在這兒審罷,大家一同親眼見證著,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也好……鴛鴦,事到如今你若有什麼也別藏著掖著了,只如實將事情原委說明,全當是將功補過罷,看在你老實配合的份兒上我也答應你,你家裡頭的人往常如何當差日後也還是如此,罪不及家人。」
鴛鴦只連連點頭,不過看那神不守舍的表情恐怕她也根本就沒能聽清楚大家都在說什麼。
「瞧著仿佛是方才被嚇壞了。」林如海皺著眉頭說道:「這副模樣問也問不出個什麼,不如這樣,先打發人盯著她些,叫她喝碗安神湯穩一穩心神再審,剛好我也喝碗藥解一解這藥性。」
旁邊那太醫趕忙就說道:「我那徒弟已經抓藥去了,林大人且稍等。」
賈母自是點頭應允,一時眾人全都撤離去到了前頭的正廳等著。
林如海身上太過狼狽,便在屋子裡頭梳洗順便等待喝藥,而鴛鴦則被幾個粗使婆子押著,不錯眼的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