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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沉默片刻,一咬牙,「無論如何總得叫我知曉究竟是怎麼回事。」
既然她執意,掌柜的也就隨她願了,「今日貴公子所在包間的隔壁剛巧坐著四阿哥八阿哥……」
想到對方來頭定然不小,卻如何也不曾敢往阿哥的身上去想。
頓時賈家眾人的臉色齊刷刷都白了。
「兩位阿哥爺原也不是那等愛招惹是非之人,若是尋常大抵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奈何好巧不巧今兒兩位阿哥爺身邊還帶著女眷……貴公子與其諸位好友酒過三巡笑鬧得過了,一些污言穢語傳了過去……」
原來如此。
一桌子爺們兒湊在一處吃酒,吃得上頭難免會失了分寸說出些葷話來,污了貴人的耳朵招來禍端也的確不足為奇,更何況人家還帶著女眷呢。
賈母抿了抿唇,神色晦暗,「縱是幾個孩子失了分寸在先卻也不能直接上手打人啊!他們原又不知隔壁有貴人有女眷,不知者無罪……仔細說說不就成了?何必下這樣的狠手呢!」
這話有能耐你跟兩位阿哥爺或老安親王家的那位小姑奶奶說去罷。
掌柜的暗自嗤笑一聲,再次拿出那張紙,說道:「這是貴府與那些貴人之間的事,小人不過是個酒樓掌柜,可沒那能耐摻和……還請老太太過目,若無異議的話請儘快將這筆帳處理了……酒樓出了這樣的事我這個做掌柜的也難辭其咎,還等著要去給東家請罪呢。」
這是將裕親王府搬出來了啊。
賈母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打發鴛鴦將那張紙接了過來,待定睛仔細一瞧,卻是當場失態驚呼。
「五萬兩?什麼損失你竟張口索賠五萬兩!」
邢夫人一聽這數目當場都要跳起來了,瞪著掌柜的滿臉不可思議道:「你莫不是瘋了不成?頂多也不過砸碎你幾個碗碟桌椅的,一百兩都頂天了,你竟張口索要五萬兩?訛人啊你!」
「訛人也不仔細挑挑,竟是訛到咱們榮國府頭上來了,真真是笑話!」涉及到這樣一大筆錢的事,趙姨娘也不幹了,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人家就罵了起來,「你們家尚食園背後是裕親王府撐著又如何?親王府就能隨意訛人了?咱們榮國府雖比不得你親王府能耐,卻也不是能任你宰割的!」
「老太太,這筆破帳咱不賠了!他們若敢揪著不放,大不了您就往宮裡傳個信兒告訴娘娘!」
王熙鳳柳眉倒豎一臉不善,「還請掌柜的仔細與我們說說,這五萬兩的賠償金額究竟是從哪裡算出來的。」
面對著賈家眾人的憤怒也好威脅也罷,掌柜的卻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緊不慢開了口。
「當時包間內貴公子所用的桌椅碗碟全部損壞都不能再用了,還有擺放的花瓶碎了兩個,牆上的兩張字畫被飛濺的湯汁污了,包間門亦被踢壞……」零零總總算下來十根手指頭都不夠掰了。
「諸位也知道,我們尚食園二樓包間向來只留給京城內的達官顯貴,故而裡頭所用之物樁樁件件與樓下大堂皆是不同的,皆堪稱頂級好物。」
再怎麼好又不可能放真古董,一屋子算下來攏共能有個三五千兩銀子都頂到天了。
王熙鳳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
誰想那掌柜的倒是很痛快地肯定了她的話,接著又說道:「這不過是小頭罷了,貴府卻也不想想,貴公子在酒樓里鬧出這樣一樁事來影響的可是整個尚食園的賓客,尤其是二樓包間的貴客,被擾了興致不說,有些女眷甚至還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方才小的為此可沒少受到問責。」
「尚食園二樓的貴客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物不用小的說想必各位也能猜到,這些人豈是說得罪就隨意得罪了事的?我家東家少不得還得親自上門賠罪,那還能空手前往不成?毫無誠意啊,少不得要厚禮相贈。」
仿佛很有道理,叫人無從辯駁。
但王熙鳳總覺得這掌柜的就是故意獅子大開口在訛人。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一時皆沒了主意。
賠錢可以,但是五萬兩絕不可能。
可問題是,尚食園背後的裕親王府她們家也實在不敢得罪。
這可如何是好?
「五萬兩實在太多了……」
得了老太太的暗示,王熙鳳就試探著討價還價,掌柜的面上始終笑盈盈的和善極了,看著就是個軟和人,可實際上拉扯過程中卻是寸步不讓。
原本他也沒想逮著一個賈寶玉索賠,屋子裡頭那麼多人呢,人人有份。
但誰叫八爺特意點出了這個賈寶玉呢?
尋常都是在貴人跟前來來回回的,若連這點暗示都聽不明白那他這個掌柜也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人家八爺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禍頭子就是這個賈寶玉,就逮著他「欺負」,往死里「欺負」。
雙方拉扯了半天也不曾拉扯出個結果來,倒是又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孽障呢?叫那孽障給我滾出來!」
來人正是賈政。
一身粗布衣裳顯得尤為樸素,腳上的布鞋滿是泥巴污漬,就連下半身衣裳都沾了不少泥點兒,一看就是才從地里出來的。
人才一進屋,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臭味兒便撲面而來,熏得屋內一眾女眷眉頭緊鎖下意識直捂鼻子。
看來今兒又挑大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