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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想通了這一點,林黛玉頓時整個人都蔫兒吧了似的垂下頭來,訥訥道:「姑姑教訓得是,玉兒日後再不敢口無遮攔了。」
林言君就摸摸她的頭笑了。
這能怨得了小姑娘嗎?打小便整日被養在深宅之中從未踏出一步,身邊又沒個明白人仔細教導,沒長歪都算是萬幸了,性格上有點小缺陷還真不算什麼。
就不說玉兒,賈家的三春也好賈寶玉也罷,甚至再往上數那一代,真正的蠢貨有幾個呢?各有各的聰明機敏處,可真要論起眼界來,那就是個實打實的笑話了。
迄今為止她也仍想不通那位老太太的「育兒觀」,整日裡將孩子們都拘在身邊吃喝玩鬧就是好了?男兒尚且還好些,姑娘們卻是從出生那日起便只能在家中那一畝三分地轉悠,竟是連個什么正常的社交都沒有。
沒有賞花宴,沒有踏青游,沒有手帕交……更沒有這個圈層的姑娘應當有的見識。
就如同那籠中鳥一般,被精心照看餵養著,卻半點兒不教生存能力。
時間一晃即逝,轉眼便到了小選之日。
一年一度的小選不過是為了給宮裡挑些伺候貴人的奴才罷了,自是遠遠比不得三年一度的大選來得盛大隆重,幾乎沒有什麼人會特意關注小選。
提著一個單薄的小包裹,薛寶釵低垂著頭順利地邁入了宮門,那股撲面而來的威嚴肅穆的壓迫感令她止不住的緊張惶恐,與此同時卻又混雜著些許難以言喻的激動興奮。
相較於大選而言,小選就相對要安全平靜得多了,為了利益或出於嫉妒而相互構陷這樣的事少之又少。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這樣一大群小姑娘湊在一塊兒磕磕碰碰的也總難免,尤其對於容顏極其出色的小姑娘,有人眼紅嫉妒也絲毫不奇怪。
縱是薛寶釵有意低調做人,這樣的容貌卻也終究還是藏不住的,一時之間著實引來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好在她這人確有幾分心機本事,又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糊弄些小姑娘倒也不在話下,故而處境尚且還算可以罷了。
不過皇宮向來就是個秘密眾多卻又沒有秘密可言的地方,「這一屆小選當中有一容顏極佳之人」這則消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跑遍了各個角落,姓甚名誰籍貫為何皆是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是直到這時賈元春才得知了消息,當即人都驚得呆住了,待回過神來之後險些沒氣得背過氣去。
「怎麼會這樣?太太不是說什麼『金玉良緣』嗎?她又怎會突然參選來了?先前竟是一點風聲都未曾聽見……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旁的小宮女很是不解,「貴人為何如此激動?縱是選上來了也不過是個小宮女罷了,何德何能叫貴人如此在意啊?」
小宮女原是想討個巧,奈何一張嘴就說錯了話,頓時引來抱琴的一記冷眼凝視。
被瞪得莫名,小宮女起先還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便當即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連連扇自個兒的嘴巴。
什么小宮女不宮女的,她家貴人不也是從小宮女爬上來的?真真是蠢的,犯這樣的忌諱。
「好了好了,無心之失罷了,退下罷。」賈元春不耐煩地擺擺手遣退了幾個小宮女,跟前只剩下一個抱琴,「我雖不曾見過那位表妹,卻聽太太誇讚不已,兼之宮中之人也並非不曾見過世面的,既是能傳得如此沸沸揚揚,只怕那位表妹還當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打小就一起長大的抱琴如何能不懂她的憂慮,便笑著寬慰道:「貴人且寬寬心,她若當真那般出眾,宮裡頭的那些個娘娘又豈能容得下她?能叫她選上才有鬼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退一萬步來說,縱是她真選上了,甚至當真有那福分飛上了枝頭……那或許也未必是一樁壞事。貴人在宮裡終究勢單力薄,她是您嫡親的表妹,天生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比那些個外人更可靠些?屆時貴人與她姐妹二人齊心協力,沒準兒還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這話聽著是沒錯,可賈元春卻是連連搖頭,神色頗為凝重。
「太太的性子我還能不知道?既是她看上的,必定不會隨意叫人飛了出去,作為嫡親的表姐我竟直到此時才知曉這件事便也足以說明,人家是刻意瞞著呢。寧可冒著得罪榮國府得罪我的風險也要棄寶玉於一旁轉而進宮參選,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且不提,你以為人家還在意這份親戚情分呢?」
抱琴聞言一時也愣住了。
又聽賈元春接著說道:「再一個,以她薛家的那點能耐絕不可能瞞得這樣死,但凡太太能收到一點風聲都絕不可能叫她如此順利進得了宮門,可偏偏這事兒就在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被她給辦成了,這裡頭若是沒有貴人相助我必是不會相信的。」
只不知幫薛寶釵的人究竟是哪位貴人,又究竟有何謀算。
「這……」抱琴也察覺到了事態不容樂觀,不禁也隨著皺緊了眉頭,遲疑道:「貴人不如先靜觀其變罷,就如奴婢方才所言那般,宮裡的那些個娘娘怕是留不得她的,等那些娘娘出手便知曉了。」
若是被刷了下去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而倘若連那些娘娘都不能將人弄走,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麻煩大了。
賈元春頭疼不已,一邊揉著自個兒的太陽穴一邊吩咐道:「你快打發人回家中問問太太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盼別是太太做了什麼將人欺負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