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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卻誰想才清淨了一天,這人竟又來了。
「德妃娘娘無論是身份還是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都畢竟與那小貴人不同,且如今又是協理六宮的一個,委實不好輕易打臉。」
還有句話是范嬤嬤不敢說的——無論如何四阿哥也終究是德妃生出來的,玉牒都還在人家名下記著呢,皇貴妃娘娘身為養母著實不好落人話柄。
再者旁人或許不知,但她們這幾個跟前最親近的人卻還是多少知道些皇貴妃娘娘的心思……一旦她當真挺不過去撒手走了,四阿哥必然會被送回到德妃膝下,為這皇貴妃如今也是輕易不敢再得罪德妃的。
明明是養母罷了,卻竟是顧慮到養子的未來而不得不選擇向養子的生母服軟退讓,你道可笑不可笑?
一抹譏笑一閃即逝,范嬤嬤又壓低了聲音說了句,「兩位姑娘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想來必定聽過『人心隔肚皮』這句話。」
只點到為止,再不多說其他。
林言君瞭然點點頭,便攜著小侄女一道兒出門迎德妃去了。
一天十二個時辰,皇貴妃恨不得有十一個時辰都在昏睡中度過,偶爾醒來也不過是吃個藥喝口湯湯水水的續命,鮮少再能吃得下其他膳食了。
這會兒不出意外仍是在昏睡,德妃和賈元春也不過是在門口請了個安便罷了,而後一行人便坐在了院子裡頭吃茶磕牙。
就見德妃一臉嗔怪的笑意,「本宮還道難得來了兩個如此可人疼的小姑娘可算是能熱鬧熱鬧了,日日宮裡頭備著點心零嘴兒等著,卻誰想這都一連幾日過去了竟是都等了個空,到頭來竟還是只能親自上門來瞧瞧你們,可真真是嬌貴的主兒呢。」
似真似假半是嗔怪半是埋怨,乍一聽起來滿是親昵的意味,可深層次仔細琢磨琢磨,又何嘗沒有點敲打的意思呢?
合著我堂堂妃位娘娘請都請不動你們,還只能親自前來一趟,可不是好大的威風?
林言君忙低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說道:「原還當德妃娘娘不過是句客氣話罷了,奴婢姑侄二人又哪裡當真好意思舔著臉上門去叨擾呢,回頭再耽誤了娘娘的正事……如今看來卻竟是奴婢想岔了,還請德妃娘娘原諒則個,日後得空必定時常前去給娘娘請安。」
見她這樣乖覺,德妃心裡頭也就滿意了,還只道這人看著性子綿軟是個好拿捏的,卻又哪裡知曉人家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再過不幾日她就該重新臥床不起了,誰還能請得動她?
那頭賈元春還在幫著打邊鼓說情呢,德妃也就順勢揭過了這茬兒,口中嗔道:「虧得本宮平日裡那般照顧你,如今卻竟是幫著旁人對付本宮來了,果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親戚,本宮卻是萬萬比不得了。」
依舊是那般似真似假的姿態,叫人一時半會兒實在難以看清她的真實意思。
「娘娘恕罪。」賈元春忙起來福了福,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又隱隱約約透出些許忐忑,叫人瞧在眼裡莫名竟有些心酸。
然而林言君和林黛玉兩人卻是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只低垂著頭並不吭聲,甚至都不看賈元春。
餘光瞟見這樣一副情景,賈元春就不由得抿了抿唇,頓感索然無味。
真真是媚眼兒拋個瞎子看呢。
「行了行了,本宮不過隨口叨叨兩句罷了,你這又是行禮又是請罪的,倒是鬧得本宮像是那刻薄之人一般,回頭再叫兩個小姑娘誤會了去不敢來找本宮可如何是好?坐下說話罷。」
賈元春忙應聲重新坐了下來,從始至終那笑臉就不曾掉下來過,擺足了卑微的姿態。
林言君和林黛玉二人卻仍是木愣愣的不為所動,愣是將「榆木疙瘩」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叫人自個兒都覺著沒趣了。
一碗茶下肚,德妃便站起身來說道:「行了,難得忙裡偷會兒閒,本宮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賈貴人晚些再回倒也不礙事,知曉你惦記家中親人,就留下多聊聊罷。」
「謝娘娘體恤,恭送娘娘。」
「恭送德妃娘娘。」
一時間又變成了她們三個人話家常。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德妃擺明是特意送賈元春過來的,估摸著方才暗暗敲打那一頓也就是為了方便賈元春與她們聯絡感情罷了。
還有那出雙簧。
目的是什麼不難看出來,不過就是想促使她們對賈元春這個親戚產生好感,同時賈元春那般弱勢的一個姿態也著實很容易叫人心疼,這一來一去的感情上可不就拉近了些。
真正叫人費解的是……德妃為何要如此幫扶賈元春?這個女人究竟在尋思些什麼?
這一時半會兒的林言君是當真想不明白,可偏越是想不通才越是緊張忐忑呢。
同為後宮嬪妃哪個腦子壞掉了會無端去幫扶其他人?指定是有所圖謀呢,只不知究竟這份圖謀是在賈元春身上還是……
正當林言君胡亂瞎琢磨之際,賈元春卻又說起了那顆心肝寶貝鳳凰蛋。
「當年我進宮時寶玉才那麼點大……」說著還伸手大致比劃了一下,滿臉溫柔的笑意,「那般小小的一個人兒卻是聰明得很,教他一首詩竟只需教一遍就能背得出來,如今這些年過去了卻也不知他究竟讀書讀得如何,想來應是差不多能夠嘗試開始科舉之路了罷。」
科舉?賈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