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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56:30 作者: 恰似故人來
「……」
什麼叫在宮中多年很是孤寂?這是暗搓搓說人家不得寵鬱郁不得志呢?能說上兩句話就當人是個玩意兒逗個悶子,家常以外的東西就大可不必說了,實在不想應付就直接攆人?
簡而言之就是,賈元春不可深交,有被利用的風險。
就這麼個意思唄,直截了當提醒一嘴費多大勁兒啊非得拐彎抹角的暗示?
難道這就是皇家人的習慣?累不累啊。
林言君滿心無奈又無力地點點頭。
「爺,兩位姑娘的行李已收拾妥當了。」蘇培盛哼哧哼哧地顛兒了過來,白白淨淨的臉上都冒出了汗珠,顯然是累得不輕。
胤禛冷眼瞪他,而後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也不早了,兩位姑娘折騰一路就先回屋歇歇罷。」
抬腳才要走,卻又頓足遲疑了片刻。
正當林言君疑惑不解之時,卻見他上前兩步來到自己面前,微微俯身湊近她耳邊說道:「原本皇額娘是提議叫你們兩個住進乾東五所的,只是皇上卻駁回了。」
扔下這麼句沒頭沒尾的話後他便瀟灑離去,徒留林言君愣在原地發呆,一時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姑姑怎麼了?」林黛玉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不禁滿眼好奇地偷摸瞅了兩眼那道遠去的背影。
林言君微微搖頭,蹙眉自言自語般嘀嘀咕咕:「乾東五所又怎麼了呢?這人真是……說句話從來不肯明著說的,這樣喜歡叫人猜猜猜呢……」
林黛玉卻只聽到一個「乾東五所」,就怪道:「那不是阿哥公主們住的地兒嗎?怎麼好端端提起它來了?」
「……」
原來如此。
想明白了這一切,林言君的心都不由得往下沉了沉,霎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侵襲而來。
這才將將入宮屁股都還不曾坐熱呢,後面的日子可怎麼熬啊?
皇宮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兒,一個個的那心眼兒簡直比馬蜂窩還離譜!
然而無論如何事已至此,也不過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縱是給她的機會再重來一回,她也必定還是會豁出去救回兄長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說其實事情的走向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根本沒有第二種可能,既是如此又還有什麼好撓頭後悔的呢?打起精神往前走就是了。
再者說,她也不是只有一個人在面對。
一想到那個說話總愛拐彎抹角的少年郎,林言君沉重的心情仿佛瞬間都鬆快了不少。
直到晚膳過後一直昏睡的皇貴妃才被叫起來喝了藥,姑侄兩人也趁此機會趕緊去請了個安,而後坐著沒說上幾句話的功夫人便又一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也難怪四阿哥急成那樣,這都擺明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架勢了。
「皇貴妃娘娘看起來好溫柔,可惜……」
回到自個兒的房裡,林黛玉就忍不住這樣感慨了一句,言語之中盡顯惋惜之意。
半晌不曾聽見回應,林黛玉便抬頭瞧了一眼,卻見她家姑姑正不知打哪兒掏出來一張黃色的符紙在寫寫畫畫呢,究竟寫了些什麼東西也叫人完全看不懂,鬼畫符似的。
等著她落下最後一筆,林黛玉這才開口問道:「姑姑這是在給皇貴妃娘娘畫護身符?」
林言君點點頭,卻隨手將那張畫好的符紙抓起來揉成一團丟在了一旁,接著又拿了一張來重新提筆。
就這麼來來去去重複了好幾回,卻不過只是桌上多了一些廢紙團罷了。
林黛玉看不懂這其中的關竅,卻也明白這指定是畫廢了,又見姑姑的臉色仿佛更加慘白了些,便忙伸手奪了她手中的筆,「養幾日再嘗試也不遲,何苦這會兒非得勉強呢?」
「皇貴妃的身子撐不住幾日了。」林言君不禁搖頭嘆息,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卻發現自個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起來了,「我不過是想試試如今恢復到何種程度了,這般看來還是太差了些,畫個這樣的符都力不從心呢。」
「這不過是畫了幾張廢棄的符紙姑姑都虛弱成這樣了,縱是滋養幾日當真可以畫成功了,那還不定得變成什麼模樣呢。」想想就愁得慌,偏這事兒還沒得商議更無法拒絕。
然而相較於她的擔憂害怕,林言君自個兒倒是看得很開,「總歸也死不了,只要留著口氣在,呆在宮裡很快便也能恢復過來了。」
林黛玉沉默了,低垂著頭也不知是在想什麼,半晌才聽見她哽咽著說道:「我想家了……」
這是覺著委屈了啊。
在賈家時她委屈得慌,未曾想進了宮之後她仿佛是逃出生天一般,姑姑卻又身陷囹圄,竟是沒有個都安生的時候。
正在姑侄二人相顧無言只余嘆息之際,與此同時賈家又陷入了一片混亂。
卻原來那日經不住林黛玉的刺激,這一口血噴出來後賈寶玉便昏昏沉沉躺了兩日,人雖是醒了卻總顯得呆呆的,整天就兩眼發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是誰說話都不搭理不吭聲,亦是無論說什麼都不見絲毫反應,就仿佛是靈魂出竅一般。
也正是因為這,底下的丫頭婆子也就忽略了老太太的叮囑,夜裡閒來無事在旁邊碎嘴就說起了林家姑侄被接進宮一事。
這個說兩個姑娘好福氣,指定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那個說沒準兒林家也要出一位娘娘呢……總之這賈家的奴才是口無遮攔慣了的,什麼好的賴的都敢往外倒,嘀咕得興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