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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45:47 作者: 嗟鴉
李茂雖抱怨,但是許太傅的功課也不能耽擱,他和葉梨收整了下,就去了偏殿。
到了門口,葉梨道:「你早都能握筆了,我就不用陪你去了吧。」
李茂卻道:「朕堂堂君王,去讀書,難道連個書童都沒有?也太寒酸了。」
葉梨瞪他,但是已經到了門口,還是跟在他身後,將他昨日的功課攤開,放在了案上,然後侍立到一旁。
許太傅早已候著,看了兩人一眼,走過來行了個君臣大禮,亦對葉梨行了個,然後道:「後宮不能干政,還請聖上莫要亂了規矩。之前因著聖上傷了胳膊,情況特殊,如今沒有緣由繼續如此了。」
「若聖上需要人陪讀,該當正經選個書童才是。」
第70章
葉梨聽了這話, 面上羞窘,已想告退。李茂卻伸手過來,隔著衣袖, 抓了下她的手腕, 然後放開, 笑著對許太傅道:「太傅言重了。大不了我擬旨一道, 封皇后一個書童的名號就是。太傅還是快些上課吧,這些事太傅不用掛礙於心。」
許太傅卻皺眉:「後宮不得干涉前朝政務,乃是大葪世世代代的規矩,聖上莫要把這個當玩笑。」
葉梨看了眼李茂, 示意讓她離開就是。李茂卻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轉身又道:「太傅還是趕緊上課吧。朕的後宮, 自有朕在。太傅管這些, 豈不有辱斯文。」
他的語氣恭恭敬敬,話說的卻讓許太傅氣到幾乎要失了氣度, 吹鬍子瞪眼,噎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李茂卻又道:「我倒要問問太傅, 太傅每日給我上課,可是教我如何管理國家?」
這個問題卻不好回答。
許厲唯能貴為帝師,自然是大有學問。不過,即便是他有教李茂如何處理朝政, 這話卻也說不得。
這世上, 只有君王可以管理國家。
許太傅臉色微變,很快意識過來這個問題的嚴重所在,忙道:「老臣哪有這能耐, 只是給聖上講解一些古籍文章罷了。」
李茂就點點頭, 道:「那就是了。太傅對朕, 師恩如山,朕亦很是憧憬太傅的博學多知,因而,讓皇后也向太傅學習一二,豈不是我朝幸事?」
「太傅的意思呢?」
許太傅頭上已經微微冒汗,雖心有不甘,只得暫時放棄,偷偷掃了眼葉梨,乾脆道:「那請皇后娘娘也坐下聽課吧。」
他說了此話,也又鎮定下來,回身走去他的書案。
許太傅回身的剎那,李茂對葉梨眨了下眼,又拽了下她,示意她坐下。
葉梨作為皇后,自然不必真的和書童一樣,侍立在旁,端茶送水。只是以前,她總覺自己來這裡,只是因著李茂受傷,在旁服侍,因而,即便李茂給她放好了座位,她卻仍是堅持侍立在旁,或者坐去邊上,以免打擾了許太傅給李茂授課。
許太傅都回身要講課了,李茂仍拽著她的手不放,葉梨不想他繼續拉扯,只好微微瞪他一眼,坐了下來。
令葉梨有些忐忑的一個時辰,終於結束,她與李茂目送許太傅離開,轉身嗔道:「你為何胡鬧,許太傅定然生氣了。他會不會覺得是我唆使你胡作非為?」
葉梨最近甚少這樣又氣又惱,李茂笑嘻嘻望著她,頗有些看不夠。
「你還笑!」
「你都說許太傅性情古板了,為何還要和他為難。不是說要禮賢下士嗎,又那麼嚇唬許太傅。」
李茂微微眯眼,問:「我哪裡嚇唬他了?」
葉梨想了一想,倒是有些回答不上來。李茂說話,確實都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即便葉梨從未怕過他,也能感受他說話時的無形威壓,就似頭上有隻猛獸的巨掌,懸在那裡,慢慢落下。
「總之我不去了,省得被你抓住,又怕走的話落你面子,又覺得被許太傅嫌棄,成了別人的眼中釘。」
「阿梨。」李茂不顧兩人正走在路上,忽然停步,轉身輕輕摟住她,與她面對面相對。
「這皇宮是我的,亦是你的,在大葪,只有你能嫌棄別人,沒有別人能嫌棄你。」
葉梨被這話說得竟是有些發懵。
她從小到大,中間還饒了一輩子,都覺自己極為卑微。因著無虞法師養她長大,她便敬她如神,她說的話,無有不聽。後來回了葉府,她拼命想討好葉府諸人,被嫌棄和疏遠,也只覺是自己命帶晦氣,怨不得別人。蘭九要與她訂親,她雖不愛他,卻極為感激,覺得蘭九是這世間難得會要她的人,就如無虞法師。可是蘭九竟然死了,她進了桃皈觀。
她自然是愛極桃皈觀里的李茂,不過,多少也是含有一些感激。感激他總來無人的桃皈觀陪她,與她說話,哄她開心。亦感激,他讓她原本只知要活著的乾枯心口,生了綠草茵茵,春水潺潺,桃花灼灼……
她曾抱著並不要他再回以任何,就能為他付出一切的心。因為她覺自己是地上卑微的野草,而他,則是天上明媚的陽光。
她忽然記起來,在桃皈觀時,李茂也曾說過,「小道姑,你不虧欠任何人,是這世間虧欠了你。你這麼好,我恨不能把世間一切搬來,讓你踩在腳下,才是應該的。」
「你為何怕離開道觀後遭人嫌棄?我總有一天要讓你知道,在大葪,只有你能嫌棄別人,沒有別人能嫌棄你。」
她只覺李茂這麼說,是為了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