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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45:47 作者: 嗟鴉
反對的人說:「少將軍說了,莫要嚇到少夫人,她要如何,就讓她如何……少將軍說,少夫人生性膽小害羞,讓咱們在她面前,說話都要和氣些……儘量避著她,不要讓她不自在。」
贊成的人說:「可是我覺得蘭家那個病秧子對少夫人……存心不良啊!」
「應該不至於吧,咱們少夫人都見過少將軍了,會看上一個病秧子?而且,那麼個病秧子,手無縛雞之力,能做什麼?」
這一點倒是達成共識。
他們在軍中久了,皆無太多男女大防的想法,以前常見的人,都是邊疆窮鄉僻壤的,生死都難保障,吃飽穿暖亦困難,哪裡還會講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邊疆的女人,逼急了,會拿了石頭砸番賊,也會擰著男人的肉大聲教訓。
可是聽了人來報,才發現葉梨和蘭九竟是早已不在高台下。
眾人立時驚出一身冷汗。慌不迭跑去找葉梨。
葉梨看到鄭副將,淡淡道:「您能否派些人,同我去……那邊。」
她指了個方向,又補充道:「多帶些吧。」
「多防備些蘭家軍。」
鄭副將忙吩咐去叫人,又解釋道:「您放心,派了人在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監視著呢。」
葉梨低頭,暗暗想,若是真的被蘭九劫持走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發現。
李茂回來,又會來找嗎?她用匕首刺傷了他,或許,他這些日子不回來,就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那豈不是正好。
正等著,蘭家有人抱了蘭九走了過來,葉梨往高台上避了避,回身時,看到蘭家的馬車已經掉頭要離開。
她心裡亦有些五味雜陳,可是,現在一門心思卻是別的事情。
葉梨騎了紅羅,在一隊兵將的護送下,終於走到那日的草地附近。她讓他們候著,自己下馬跑了過去。
匕首和匕首套都還在那裡,匕首上的血跡已經幹了,竟是不少。
葉梨看的眼前一暈,小心翼翼拿著,重新上了馬。
回去後,她將匕首放在枕邊,暗暗想,若是等不到李茂回來,該怎麼辦……
又想,若不是她重生犯了些錯誤,李茂是不是就會同上輩子一樣,不用做反賊,而是一個似乎有些遊手好閒,以致經常有空跳牆與人私會的富貴公子。
因為起了一定要見到李茂的心,等吃飯的時候,就努力想要多吃些。可是這些日子壞了胃口,越想吃,卻越是吃不進去,反弄的又乾嘔了一回。
晚上躺在床上,葉梨想起蘭九,忽然想,她這些日子愈發提不起精神,走多了都頭暈目眩,若不是同蘭九一樣,染了重疾,不日歸西。
——若是那樣才好呢!
——他若是回來,見不到我該怎麼辦?
——會不會永遠,以為我是故意要拿了匕首刺他?這可要怎麼辦!
葉梨爬起來,在黑暗裡摸到那把華麗的匕首,拿起來塞到床的另外一頭鋪蓋下面。又重新躺下。
她睜大眼睛,卻仍覺噩夢馬上到來,就爬起來,將油燈重新點亮,躺在了床側,望著閃爍的燈火發呆。
……
李茂回到側院時,天色已經漆黑。他本該明日一早再出發,是趟著黑緊趕慢趕回來的。
聽了穆峰的稟報,李茂的眉心皺成一個深川,連大氅也未脫,急急往葉梨屋子走。
門果然是虛掩的。
穆峰之前就說,葉小姐這幾日睡的極晚,應當是等著少將軍回來。
會是這樣嗎?
李茂悄聲慢步,看著床上和衣而臥的人,竟是有些緊張。
那日走的急,又覺失了面子,就並未與葉梨說明。
她只怕又要生氣了吧。
從門口到床前,幾乎覺得涉過千山萬水,才得到達。
但是只看了一眼,就急的忍不住伸手,摸在葉梨臉上。
葉梨雖也瘦,臉頰卻原本是長了肉的,常看的李茂暗暗想要上前吹彈一番,即便不能,偶爾捏下戳下,也極為滿足。
但是不過才幾多日子,本飽滿的臉頰肉,竟生生掉了。本就秀氣的下巴,如今尖尖一點,簡直像是伸手就能捏碎一般,又纖細又脆弱。
李茂頓時忘了別的,心裡只剩後悔和疼惜。他抓了葉梨的手,摸了摸,發覺原本肉乎乎的小手也捏的出細細的骨頭,急得立時就想叫人去請大夫。
掌心的小手卻忽然一動,隨即睜開兩隻大而黑的淒楚水眸,叫著「李茂」,坐起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李茂的胸膛。
李茂渾身一僵,心裡卻軟的化了水,他亦伸臂,緊緊抱住葉梨,卻覺平日總是推拒他的手臂,竟是努力勒緊再勒緊,似乎怕他逃走。
「對不起……」
那日帶葉梨回道觀時,就想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是我的錯,我不好,我不該那般,那般……」
懷裡的人卻悶悶哭起來,哭了會,仍帶著啜泣,說:「我傷了你多少?讓我看看……」
李茂不願鬆開懷抱她的手臂,撫了撫她的背,道:「無礙的,只是擦破了皮。早就好了。」
葉梨卻不相信,那匕首那麼鋒利,且她當時是使勁拍打李茂的胳膊。
「讓我看看……你必定是騙我……我要看!」
她嗚嗚哭著,又忍不住道:「我好想你。」
李茂從未聽葉梨主動說過這樣的話,他立時又有些僵硬,葉梨卻以為他不信,從他懷裡探頭仰望,仔細端詳,卻覺他眼神似乎有些閃爍——果然是不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