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2023-09-09 18:45:47 作者: 嗟鴉
    再聽了他的話,更加無法淡然面對,眼裡已經蘊滿了淚水,閃爍出爐火的光亮。

    「哪裡就有這個意思?」

    李茂皺了下眉,眼裡滿是迷惑,為自己辯解。

    「你何必如此執拗,又能有什麼,你不是也和蘭九訂親,並且為了他不惜冒雨上山嗎?」

    外面風愈發大起來,盤旋著進了屋子,即便被減弱了,仍捲起藥氣,撲進葉梨的鼻子裡,又苦又澀。

    她不願意在李茂面前再次哭泣,轉頭側臉,作勢不停揮袖扇開藥氣,趁機偷偷拭去眼裡的淚水。

    無論她多麼難以從過去解脫,李茂,都不是她曾朝夕相處的那個,也沒有辦法是。即便她當故事說給李茂聽,也只會讓他覺得迷茫和不解。因為那些日月時辰,他並不曾經歷。

    「你繼續說吧……再給我說說你,們的故事。」

    李茂忽地也揮揮手,動作很似有些不耐煩,語氣也滿是焦躁。

    葉梨閉目,以手隔著袖子,把殘存的眼淚完全擦乾,呼了口氣,看著藥鍋道:「也沒有其他了。就是他騙了我,我一時沒能放下,恰好你長得和他,有些相似,就把你當做了他,做出失態的事。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李茂也低頭看向藥鍋,低聲道:「你還沒說,你們是如何認識的?他又如何騙了你?他現在在哪裡?又是什麼人……」

    這些問題,似刀子,非要在葉梨心上繼續戳,才止了淚的眼眶裡,又蘊積了水汽。她不敢開口,因為只要給她一個縫隙,心底那些怨尤就又要噴泄而出。

    好在,李茂住了嘴,又轉而問:「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葉梨想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可是眼淚在她開口說出「不」之前,搶先涌了出來,她用兩隻手捂臉,低頭伏向膝蓋,把整張臉藏了個一點不露。

    風聲忽然小了,連鍋里的藥也沒了煎熬沸騰之聲,安安靜靜里,只有葉梨伏在腿上,微微顫抖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李茂站起,沉聲道:「你若是恨他,我可以幫你殺了他。這個倒比治好蘭九容易些。」

    說完,他往外走去,到了門邊,卻又駐足停了片刻,說:「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和我長得像。」

    他走後,葉梨又哭了一場,哭完之後,心裡又滿是懊悔。

    在他面前又這般軟弱就罷了,原本他說要救蘭九,也不知是否還能算數。或者,其實他就是故意逗弄下葉梨罷了。就如他所說,只是葉梨太當真……

    等葉梨熬好藥,端到蘭九房內晾著,瞧見對面房內的燈燭也亮著,似有人影來往,低聲說話。

    過了會,燈燭忽然完全熄滅,有人從院子裡走了出去。葉梨等了一會,終於忍不住,跑出去看。

    雨倒是小了,葉梨走到院子當中,疑惑李茂是否是重新熄燈入睡了。卻瞧見側院門開著,外面似有火光和人聲。擔心是道觀出了什麼事,就走到門口打問。

    急匆匆往外走的一位小道士說:「李公子說要下山,要幫著準備些繩索等東西。」

    葉梨跟著小道士,一路行至門口,穿堂廳里,穆川正在收拾從道觀里要的各樣東西,玄虛等幾位道長在討論如何幫助李茂過溝壑。

    剛過五更,昏暗天色里,一道高大身影,正站在道觀前的觀景台上。

    葉梨在大門內偷偷觀望了一會,還是提起裙擺,跑過去道:「天色這麼黑,什麼都看不清,這怎麼能下山!」

    他仍在往山下瞭望,半點兒沒有反應。葉梨生了急,大聲喊:「李茂?現在下山太危險了!」

    她從那些泥濘溝壑里上來過,何況又多下了幾天雨。若不是上下山危險,就憑蘭九在山上,蘭家和許家也定然不會不派人上來相救。

    李茂抬頭看著漸漸有了點光亮的半邊天空,才道:「最近幾日,每天的平旦到日出之時,都會風靜雨歇,是最適合下山的時候。」

    葉梨回想了下,又急著勸阻:「即便是沒有雨沒有風,可是這般黑,仍是很危險。不若等天亮……」

    「痴子!我這不是在等天色更亮點嗎?」

    葉梨被他噎到,略微鬆了一口氣,卻仍是滿腹不安,就也往山下望去。如今天色昏暗,還看不了太遠,但即便是近處,也看得到處處壕溝,難覓正途。

    她心裡做了難,要勸李茂莫去的話幾乎就到了嘴邊。

    「李茂。」

    「你讓我下山,好救你的病秧子未婚夫,我就計劃下山了。你還有什麼囉嗦的?」

    或許因著天色昏暗,夜風清涼,這樣噎人的話,葉梨竟從中品出一點兒溫柔。她想起在桃皈觀的時候,她漸漸對他生了情,卻自知不對,心內煩躁不安。日日想見他,見到他,卻又總是對他生發無名怒火。

    又一日,他來了,劈柴燒火,又說笑話逗她開心,葉梨卻莫名其妙,時時針對他,沒一句好話,沒一個笑臉。最後還憤怒地罵他:「你滾!你走!莫要再擅自闖入我的道院!快些滾!」

    他聞言臉色大變,拿起剛燒的茶水,整個兒澆滅了爐火,從往常來往的地方,跳牆而出。

    他轉身的那一刻,葉梨就已經開始想他,恨不能上去死死抱住他,不准他再離開。可是一切貪念只是在心中閃過,就瞧著他已經離開。他身影消失的同時,往日覺得安寧順遂的道院,忽然就變成了一座棺木,又是冷寂,又是恐怖。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