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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45:47 作者: 嗟鴉
    葉梨愣了下,聽到他又說:「快些起來走,不然一會雨大了,想走也走不成。」

    葉梨慌不迭在他的抻拉下起身,本以為他要放手自己走。沒想到,握在手腕的鐵掌卻是半點兒未松。他當先一步走出石崖,尋了個方向,拉扯著葉梨往上爬。

    葉梨想問他要做什麼,天上一道響雷,雨雖然小了,黑雲卻愈發厚重,天色瞬間暗下來。她就連忙跟上李茂,兩個人尋著路往上爬,眼見往日平平順順的妙峰山,竟也突然露出無數溝壑,很多石頭台階都被衝垮,青石板橫七豎八陷在泥水裡,有些靠坡崖的路,已經完全毀掉。

    之前葉梨幾乎滑下山崖,就是因著有段山階滑了坡。

    中途有幾次,葉梨想要掙脫李茂的手腕,好抓握東西,幫他一起穩住使力,他卻半點兒不鬆手,寧願白白占了一隻手,以致爬的愈發艱難,手腳並用。

    經過一個涼亭,發覺涼亭的欄杆和頂檐都已被風雨擄走大半,似老人張開豁了半口牙的嘴巴,甚是有些可怖。

    葉梨更加擔心起來,若是蘭九在這種涼亭里躲雨,那可怎麼辦?

    在又一陣子急雨來臨之時,兩個人找到了另一處鷹嘴崖,避了過去。山上的土泥和碎石,包括原本穩穩噹噹的樹木,都在猝不及防往下滑,只有貼在這種整塊兒完整的石崖邊,才能保一點安全。不過要緊貼石壁,以免崖上有石頭墜下。

    兩人站定,緊靠著石崖,仍避免不了淋到被風吹得四面八方亂飛的急雨,不過,總好過直接淋在大雨中。

    箍住葉梨細腕的力量終於卸去,葉梨覺得手腕已經被他捏得疼到麻木了,她假裝不在意地晃了晃,瞄見手腕上已經被捏得青紫一圈,似戴了厚重的鐐銬。

    餘光里,李茂把手伸向外面,沖刷了雙手,又接了雨水洗臉,然後用手拭去臉上的水,甩了甩手,望著天空默默無語。

    葉梨曾隱隱懷疑,李茂其實如她一般,是重生而來,所以認得她,也因此才會救了她,並陪她往山上爬。可是現在他的模樣,卻就好似兩個人只是湊巧碰在一起躲雨避災的陌生路人。他完全沒有留給葉梨一絲兒注意。

    葉梨把青紫的手腕微微抬起,發現他仍是未曾注意到,就抬高到胸前,掀開袖子露了出來,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揉搓。

    可是身邊的人仍是視若無睹,冷漠的幾乎讓葉梨疑心,方才兩個人一起爬上來,也只是她的夢,並無真的發生。

    她本只為試探,卻還是因此有些氣惱和委屈,鼻子也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雨淋的,陣陣發酸。

    咬著牙忍了下去,揚起一隻手到空中……

    身邊似乎一直望著前方發呆的人,忽地伸臂攔在了葉梨身前,把她才伸出去的手又推了回去。

    第19章

    葉梨轉頭,李茂的臉上卻仍是冷的如同正在下的風雨,只是他的胳膊擋在前面,並沒放開。

    手腕處被雨水澆得痛了一下,葉梨忽然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心裡竟是分不清是一種什麼情緒,分明是惱怒他多管閒事,卻又有些難以釐清的暖意涌了上來。

    她低了下頭,說:「我沒想走。我也想沖沖手上的泥。」

    擋在她面前的鐵臂才放下,葉梨也將手伸到雨里。雨水冷冷打在手上,幾乎有些疼。她忽然想到,在桃皈觀里,她每日盼著李茂來,若是下了雨或者天氣不好,就覺他不會來了,泄了氣,連帶天氣也怨懟起來。

    有一次,本是上好的大晴天,忽地下了雷陣雨,原本要走的阿茂只得侯在屋檐下,她陪在他身側,暗地裡心生歡喜,雖怕風雨妨礙了他的正事,卻又盼著這雨多下一會,他便可以多陪她一時。

    阿茂忽然轉頭看她,問:「你高興什麼?」

    葉梨害怕被得知心裡的那些小心思,慌忙肅正了臉色,收起不知不覺彎了的唇角,不迭否認。

    「沒有!我沒有高興!」

    阿茂卻看著她羞紅的臉,劍眉微垂,耷拉下臉,垂頭喪氣道:「因為我要走,所以你高興。」

    「你就這麼厭煩我?」

    葉梨立時老實交代:「沒有!我……我是,是因為下了雨,你必須留著才高……」

    話未說完,她害了羞,瞧見阿茂嘴角的笑,才明白自己又被他騙了。那時候,她還不習慣與李茂坦承內心的歡喜,於是想著法子為自己找藉口。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還沒與你一起看過雨。就為了這個而已!」

    李茂轉身對著她,眼裡全是柔情,卻灼燒得她承受不住。

    他雙手握著葉梨的手,默默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抬臂把她環擁在懷裡,然後一起面對著雨幕。

    那日的雨也挺大,葉梨卻似看著美麗的焰火,她察覺李茂輕輕在她頭頂親吻,整個人僵住,紋絲兒不敢動。

    可惜,那日雨還沒晴,李茂就還是走了。葉梨站在屋檐下,又是失落,又是擔憂他淋了雨,連雨水飄了進來都無知無覺。

    又一日,差不多該是李茂來的時候,卻下起了雨,葉梨心裡難過,連抄寫經文都沒有心情,側身躺在床榻上,竟是想他想到默默垂淚。

    當院中有聲響的時候,她還疑心因為思念,生了幻聽之症,仍是懶懶躺著,連起身從窗子往外看一眼也懶得看。

    直到屋檐下窸窸窣窣,葉梨才嚇了一跳,從床上坐起,窗子外面,李茂正在解下身上的披風,鬢角的頭髮濕漏漏的,轉頭對她笑著道:「我還當小道姑在用心打醮,才降了雨,沒想到原來是只小懶貓精怪,在偷懶呼呼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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