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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45:47 作者: 嗟鴉
只是,該往哪邊跑呢?
她下意識看向李茂,他仍是俊顏玉面,噙著笑望過來。葉梨想要衝他招手,讓他快來救自己。燈光一閃,映照出他的錦色紅袍,乃是大婚才穿的衣服。她心裡更喜,想起他曾經說過,只要她願意,就用八抬大轎把她從桃皈觀抬回去。
忍不住向他身後打望,卻並沒看到什麼轎子,回眸想要問他怎麼沒有,就瞧見他嘴角的溫柔笑意忽地變得猙獰,什麼東西一閃,葉梨的眼睛都被刺到。
順著刺目的光影望去,發現李茂手裡,捏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
葉梨立時明白了,原來李茂等在這裡,並不為救她,卻是為殺她,以絕後患。她心下淒楚,轉頭想往蘭九跟前逃。蘭九一身白衣,也無刀劍利器在手,不過他臉色慘白地和身上的孝服一樣,悽厲叫道:「你這水性楊花、不守婦德的□□!」
判官已然伸手就要觸摸到葉梨,她卻發現光亮之處都非逃命之所。
頸後寒毛倒豎,好似判官的手掌貼近,馬上要抓住她……葉梨嚇得五魂六魄俱要散去。
「小姐!」
「小姐你喝點藥吧。」
恍惚間,又覺仍在落雪院,白絮哭哭啼啼在叫。
口裡苦澀無比,渾身活似被石壓油煎,苦苦掙扎,不辨生死。最後只得習慣性念著《清淨咒》,想要忘卻痛苦和煎熬。
「小姐!」
隨著白絮又一聲叫,葉梨終於擺脫了被噩夢反反覆覆糾纏,渾身的僵硬驀地一松,眼皮子睜開,就見白絮眼睛紅腫,急切相喚。
葉梨有些迷惘,四下張望。
其實落雪院,她也只不過住了一年,倒還不如桃皈觀的道院熟悉。不過,這確實是葉府的落雪院。
「白……」
想要喚白絮,才覺嗓子如燒枯的焦木,乾澀疼痛。
「水!水,我去給小姐倒水!」
幸好跪在床沿的白絮機靈,立時躥下床,趔趄了一下,跑去倒了些水來。
葉梨喝了水,終於稍微緩了過來,才知自己竟是斷斷續續昏迷了三天三夜,中間只是喝了點藥,沾了點水。
落雪院並無廚房,白絮在燒水煎藥的小爐子上,熱了稀粥,餵葉梨吃了,才慢慢說了這幾日的事。
因著那日葉梨遲遲不見蹤影,蘭九又侯在歸松院,老夫人覺得面上無光,葉府抹黑,很是生氣。還是蘭九看外面大雨,猜測葉梨被雨阻在哪裡,勸慰住葉老夫人,沒有當時動怒。
只是後來,死活仍是找不到葉梨,蘭九也生了急。
幾個人一直找到夜裡,都心生疑慮。但是葉梨雖不招葉府待見,卻向來乖順,從來未曾行差踏錯,眾人竟一時沒了想法,只覺奇怪。
後來白絮回來,發現葉梨已在床上,出去燒熱水,傳消息……也不過片刻功夫而已。可是,等端了熱水重新進來,就見葉梨已經睡著了。白絮只以為她睏倦,又怕擾她,連濕著的頭髮都未敢多做擦拭,就幫她多蓋了被子,任她睡去。沒有想到,直到第二日蘭九又著人來問,葉梨還是未曾醒來,竟是一忽而熱到面紅耳赤,一忽而冷到渾身顫慄。
白絮去求老夫人叫大夫,老夫人卻道,「自作自受,受些教訓也好。」
後來,還是白絮去找了蘭九,蘭九把自己隨身帶著的白大夫遣來,才給葉梨診過脈,開了退燒祛寒的藥。只是那時,葉梨意識全無,幾乎都灌不進去。
葉梨聽著白絮一番講說,低頭默默無言。
白絮又說:「對了,白大夫說小姐是寒邪侵體,須得積年的紅參吊命。老夫人……老夫人竟連碎末都不肯舍些,也是蘭公子,不止送來上百年的紅參,還送來一丸藥,叫什麼炎陽丸,說最能辟邪祛寒。小姐就是吃了這個,才漸漸退了燒。」
思及自己所作,對比蘭九所為,葉梨又羞又愧,終是忍不住,掩面落淚。
白絮勸道:「小姐可莫要哭,才好點呢。大夫說,這麼一番重病,只怕會傷了心肺,要好好多養養才行。」
主僕正說著,外面有人喊叫,白絮出去看了,是落雪院裡做粗使的容嬤嬤,又是捧,又是提,拿了好些東西進來。
第7章
容嬤嬤喜孜孜道:「是蘭公子送來的!」
「蘭公子不是說小姐醒了就通知他嗎?白絮讓我去傳話,就帶回來這麼多東西。蘭公子說,小姐剛醒,他就不進來打擾了。讓小姐安心養病,若是缺什麼,儘管著人去找他,他打算多留一陣子呢。」
白絮聽得也是面上一喜,道:「太好了!」
再三日後,蘭九才來見葉梨。因怕染他病氣,葉梨特意讓人在院中設了茶桌,在屋檐下遠遠對他道:「您坐那裡吧,我病體未愈,只得在這裡謝謝您。」
說罷,紅著臉,垂著淚,鄭重行了一禮。
蘭九站在茶桌前,細細打量了葉梨一番,才點點頭,欣慰地道:「六小姐有所恢復,真是太好不過。我本想多在妙峰山住陣子,可惜家裡有事相喚,須得要走了,所以冒昧求小姐一見,才好心安離開。」
葉梨聽聞他要走,心裡五味雜陳。
她其實是有些怕見蘭九的,自然不是怕他退婚,而是因為心中有愧,難以自處。可是,她雖對蘭九沒有男女情義,卻終究算是這個世界上與她有關的個別幾個人。而且,蘭九待她的善意,她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