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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8:31:59 作者: 薩巫
阿拿巴斯……是很怕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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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地是一座位於內陸的小國。
夾在大國中間的它不僅經濟和交通受到制衡,還常年處於內亂之中,在不斷的內部戰爭中,瓦地打光了他們的資產,成為世界著名的貧窮國。
這裡盛產寶石,戰爭和廉價僱傭兵。
瓦地的孩子可能會拎著廢棄的彈匣走街串巷,不理解這世界上還有另一種生活,安全又富足的生活。
直到恐怖分子衝進這座小鎮,開始挨家挨戶地屠殺平民,甚至拍攝視頻。
而最諷刺的是,這些恐怖分子也誕生於瓦地。
這場小型戰爭中,只有少許幾人得以提前逃走,亦或者奔入森林,而本地人要麼躲到地下防空洞裡被拖出來,要麼投降後被拖到小鎮中央槍決。
極少部分生還者便都待在了這棟二層小樓里。
小樓先前受到過炮擊,倒下的樓板恰好形成一個三角,只有非常狹小的空間,本地的孩子帶著人鑽了進去,而搜尋的恐怖分子認為三角下方沒有人,因此只隨意敲擊了兩下便放過。
他們並不知道,在敲擊時,藏在下方的倖存者捂住傷者的口鼻,盡最大的力氣讓他們沒法出聲。
一輪下來,有兩名重傷者直接被捂死。
可大家都來不及哀傷,他們只能以求救的目光注視唯一一名白人,安德魯醫生。
安德魯也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於……他根本不是醫生,他只是一名新人記者,他的車熄火了,只好在小鎮先住上一晚。
安德魯本以為他當晚最大的問題是有孩子偷竊汽油,卻沒想到遇到了這種生死危機。
在危險來臨時,為了保命,也為了取信本地人,他只好說:我是無國界醫生安德魯·維德。
但本地人依舊沒能逃出去。
這是一場屠殺。
安德魯只會處理一點簡單的外傷,內臟掉出來就塞進去,傷口流血就包紮好,剩下的人幾乎要把血流干,他也只能勉強按住傷口。
他本來是想要逃跑的,甚至考慮過出賣這些人投降,但最後他發現:
投降毫無用處。
恐怖分子是所有人共同的敵人。
惡魔便在此刻突然降臨。
他們本可以面對著惡魔也不發出任何聲音,但惡魔出現時,頂開了坍塌的樓板,那兩聲「怪物」,比起恐懼,不如說是絕望。
……選擇死在惡魔口中還是死在屠刀之下的絕望。
安德魯幾乎要崩潰了,他不懂瓦地
語,此時聽著越來越近的槍聲,看著靠近傷者的小惡魔,用母語大聲說:「惡魔,我願意獻祭我的靈魂,你殺了我也好,吃了我也好,祈求您,在帶我下地獄時,將那些畜生一起帶上!」
被他按著傷口的孩子名為希娜,此時只有微弱的呼吸,聽到「醫生」激動的聲音時,只勉強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一隻小羊大小的生物來到她身邊,雙手像爪子一樣搭在她的肩頭,痛苦沒有遠去,但絕望浸入了一片深沉的海域。
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平靜。
原來死亡是這樣——
你依舊會趕到疼痛與窒息,但絕望會離你遠去。
她盯著這黑色的小生物,勉強露出半個笑容。
真好。
裴游看了眼,確定這裡受傷的人員根本沒有火源,便把鹹菜先放到了一旁。
她的共鳴時間只剩下三分鐘了。
她聽不懂瓦地語,好在安德魯使用的是自己的母語,只要有眼睛,就看得出來,受到襲擊的是平民,而攻擊平民的也不是正常的士兵。
牆壁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裴游的肩膀中了兩槍,她知道那些持槍之人想要擊中的其實是她的頭部。
但惡魔的身軀龐大,有擁有夜色的庇護,這才讓子彈擊偏了。
「沒有痛感,」裴游想,「但那部分的軀體不受控制了。」
像是人受到凍傷,能感知到那是自己的軀體,卻會感到陌生與失控。
瘟疫惡魔阿拿巴斯的能力在於傳播疾病,而不是正面戰鬥——
不過,裴游轉身,舉起了後方的石板,這可能原本是天花板,她輕鬆地將天花板舉過頭頂,然後擋在牆壁前,子彈在表面上彈射,周圍是一片哭聲。
這裡到處是陌生的語言,裴游晃了晃天花板,突然朝遠處投擲。
這讓槍聲停滯了一瞬。
生活在正常社會中的她當然沒這樣面臨過現代槍炮戰爭,此時能穩定發揮,只不過是催眠自己這隻想當全息遊戲,而且隨時能解除共鳴離開。
裴游微微屈身,無師自通地用自己的另外兩對手抓住了鹹菜,把他從傷者身邊拽了下來。
拽下時她還注意到,鹹菜的爪子抓著居然和那名受傷的女孩握在一起,而且似乎是她主動伸出的手——
阿拿巴斯吃飯時可沒必要抓著食物提供者的手。
下一秒,裴游和鹹菜一同,化作了黑色的煙霧。
他們消失之前,鹹菜喊了一聲「媽媽」。
惡魔消失,理論上倖存者們該感到高興,但安德魯他們卻實在高興不起來,大約是已經進入了崩潰狀態,大部分人都在哭泣,只有部分暫時失去了絕望情緒的人還擁有理智。
其中一人就在此時說:「炮!他們把炮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