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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52:24 作者: 鹿燃
卷宗一頁自祝珣潮濕的手指尖兒掀動,隨而黏在指腹上,不免讓人有些心煩,掏出懷中帕子擦了掌心。
掌中羅帕不由又讓他莫名記起那個陰雨天,奚昕然於他面前摔到灌木叢中的場面,不覺唇線微勾,在他臉上劃了個不算惹眼的弧。
一想到奚昕然便不免想到奚府,這些日子以來,他反覆揣摩這兩宗案子,反覆提審兩件事相關之人,仍舊一無所獲。
一小吏自太陽底下快步行來,祝珣聽見聲響下意識抬眼。
小吏便道:「大人,有人在大理寺外面鬧事,說是您的小舅子!」
祝珣神色一怔,第一反應便是以為哪個瘋子在外胡鬧,倒是一旁裴慶先笑起,「祝大人還未成親呢,哪裡來的小舅子。」
這小吏心眼有些實,又說道:「可是他口口聲聲說要找他姐夫祝大人,好像還同人發生了什麼爭執,有幾個流里流氣的人正要抓他似的,在大理寺外遊走,行跡可疑......屬下這就將他們都趕走吧。」
話畢,祝珣眼前亮光一閃,與裴慶對視一眼,裴慶倒也默契地從他眼中讀懂了什麼。
「把那些行跡可疑的都暫看住,單把那人先帶來。」祝珣吩咐道。
小吏應下,不多時,果真聽著有人腳步急迫朝這邊跑來,臉未露,聲先至,「姐夫!姐夫!」
這聲線只肖一聲便分辨的出是何人。
嚷的裴慶險些被一口茶嗆到。
祝珣抬眼目及門前之際,奚霽林幾乎是從門外跳進來的,臉上汗漬明光,蓬頭垢面,似剛與人肢體爭鬥過一般。
他竟全然沒留意方才奚霽林的對他的稱呼有什麼不對,反而無比順然的接問道:「怎麼了?」
「姐夫救我,有人要砍我的胳膊,還偷了我的東西,還說要拉我姐去抵銀子!」
他說的這些單拿出哪一件都讓人匪夷所思,尤其是最後一句,不免讓祝珣心口鈍動一記,「到底怎麼回事?」
提著被人扯的破爛的袖口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子,奚霽林這才委屈地講來:「今天早上我娘讓我拿了一匣子首飾去當,行到街頭天廣賭坊的時候,我一時興起就進去玩了兩把,沒想那匣子就丟了......」
「我去找賭坊夥計理論,誰知道他們非但不理會,還出言譏諷,我一時生氣就同他們打了起來,砸壞了一隻爛木桌子,那賭坊掌柜人稱四爺的,偏說那是象牙所制,還讓人將我綁到了後院讓我賠八百兩銀子給他們,若不然就砍我胳膊!」
「我一看他們來真的,就簽了字據,他們便押著我回家拿銀子,路上有個人嘴裡不乾不淨,說沒銀子就拿我姐來抵,我哪聽得了這些,就不管不顧的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人多我又打不過.......就跑這裡來了......」
此言半真半假,他方才於街上被人追的幾乎走投無路,也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大理寺來,想著好歹祝珣曾經也險些成了他的姐夫,興許能管顧他一次。
他說的這些祝珣在腦子裡細過了一遍,特別是有人要拉奚昕然去抵銀子的那句,讓他心口莫名發堵。
想問些什麼,卻忍住了,一聽事關廣天賭坊,許多事他便不奇怪了。
奚霽林從前在京中的名聲不大好,祝珣有所耳聞,可他於外面混了這麼久相安無事,無非是因為他的家世,如今奚府將傾,過往曾有過交集的人也不免勢利了起來,算計著他有今天無明日,能敲些便是些,即便撕破臉。
靜默稍許,祝珣略一思忖便道:「既有此事,我就先派些人去廣天賭場查問一番,你且在此候著。」
眼見著祝珣便要去安排,一旁裴慶又直了眼。
這種事哪裡用得上大理寺出馬,分明是該衙門管轄,可這位奚少爺求到這裡,素來公正立身的祝珣竟二話不講便伸了手。
顯然,若當真要安排下去到了那賭坊便是給奚霽林撐腰的。
再有一點,若是旁處也就罷了,偏卻是廣天賭坊。此處是太子殿下眾多產業之一,太子與三皇子李業宗素來不睦,而祝珣又是三皇子的心腹,雙方以往都儘量避免正面交鋒,可他卻明恍的要去攪這趟渾水,這也太不似祝珣平日作風,詭異的惹人側目。
……
祝珣手底下的人辦事得力,一行人出去也不過小半天的工夫,甚至都沒用得上奚霽林同往,再歸來時便攜了奚霽林的那隻匣子。
賭坊掌柜四爺雖凶神惡煞,背有靠山,作為一條太子鷹犬,他也曉得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因此當大理寺的人現身之時他並未敢廢話,不僅當面撕了那張字據,還十分痛快的將奚霽林的東西原物奉還。
見匣子在手,奚霽林更是拂了一上午的哭喪,樂的似街頭的傻兒一般。
一邊不顧旁他的清點著匣子裡的首飾,一遍遍念叨著:「謝謝姐夫,姐夫你可真好!」
瞧著首飾一件接一件在他掌中擺弄,祝珣輕呷一口溫茶,看似漫不經心的套話,「你捧著這東西招搖過市做甚?」
奚霽林是個不長腦子的,「姐夫你不知道,家中這陣子多事,我有個姨娘,卷了府里不少銀子跑了,這些日子我姐還要拿著家中的銀錢四處打點,我娘說家中剩下的銀子還要往後給家人留個後路,便拿出自己的首飾讓我拿去當。也怪我自己不爭氣,鬧了這麼一場。」
「府上如今都到了這地步?需要當東西過活?」祝珣眸色一暗,腦中閃起那個素日華光熠熠嬌俏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