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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裴辭冰嘴唇動了動:「見招拆招。」

    「對。見招拆招,只能這樣,可直到我發現薄野臨開始無藥可救,我以命相抵,以命入局,只為了我死之後依舊護住他們。」溫定蘭挺直了腰杆,「小裴,你作為阿顧的道侶,能有這些懷疑,我很開心,說明你真的在乎,也真的心疼他。」

    裴辭冰訝異地看了一眼他:「……是我多想,抱歉。我的確這幾日心神不寧、情緒不定,可你都不在意?」

    溫定蘭笑了:「因為我是他哥哥。」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裴辭冰的肩膀,這一下讓他猛然回到那個虛無之境,這個人當時在虛無之境裡拍他,跟他說「我與你有緣」。

    他笑得愈發狡黠:「你的歉意呢,我就等著你們大婚的時候討,反正你要給我敬茶的。對吧?」

    裴辭冰看著那雙藍紫色的眼睛:「……哥。」

    第74章 一枝春(一)

    ◎宋懷顧被他緊緊擁入懷中。◎

    這三年仿佛彈指一揮間, 又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久到溫棠已經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了少年,一柄長劍在他手裡瀟灑又奪目;雲衣也從一個只會牙牙學語的嬰兒長成了小丫頭,天天追著溫棠屁股後面要揪禿他的劍穗。

    萬妖城風景依舊,裴辭冰對著那棵枯死的梅樹也已經等了三年之久。

    這三年他沒有過好任何一個春節, 因為這一天在他眼裡從來都不是節日, 而是一種倒計時, 每過一次就代表著宋懷顧醒來的日子向他靠近一分。他迫切地希望過完這三個年頭,希望一睜開眼睛便是三年之期已過,那棵枯死的梅花樹開出了新春的第一枝花朵。

    期間,林故淵曾帶著他拿不準的事物來找過裴辭冰一次,老實講,他乍一看根本沒認出來他哥是哪個,那個意氣風發的裴少宗主也好, 那個高高在上、陰冷危險的裴宗主也好,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個略帶絕望的背影, 那身玄衣給他籠了一層夕陽西下般的滄桑。

    林故淵打理事項都井井有條, 只有一些事項太大拿不準主意需要兩個人一起參謀參謀, 於是裴辭冰和他商量了兩個時辰,最後正事說完了,林故淵沒有走的意思,裴辭冰也沒有開口催促他回去。

    兄弟倆就這麼靜靜待著,末了, 還是裴辭冰先開的口。

    「小林子,你說, 我是不是天生帶點兒什麼背字兒。」

    林故淵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你原來不是這麼信命的人。」

    「我原來是不相信, 可是你看, 我的父母、我的髮小、我的愛人……沒一個我留得住的。」裴辭冰低頭的時候一縷額發散了下來, 「留下來的都是算計我的,姜昭越、於聞洲……我也只剩下個你了。」

    林故淵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憋了回去,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宋公子會回來的。」他篤定道,「就算為了你,他也會回來的,你等等他,你要相信他。」

    裴辭冰抬頭看著那棵乾枯的梅樹,樹幹上的裂痕是他不敢想的疼痛。

    「三年,好長好長啊。」

    「可我相信他。我會等著他。」

    後來唐梨也來找過他,自從薄野臨死後她大病了一場,的確,身邊共事多年的朋友一夕之間變成生死仇敵,誰都會不適應,只是病好後她又是那個風風火火的梨花妖,看著裴辭冰頹唐的樣子還給他鼓勁兒來著。

    「到時候姐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裴辭冰只能扯扯唇角:「謝謝姐。」

    當時雲衣還在一旁盪鞦韆:「辭冰哥哥,你不是知道懷顧哥哥三年之後就會醒來嗎?為什麼還是悶悶不樂的呀。」

    裴辭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無聲地嘆了口氣。

    期望是一回事,實現又是另一回事。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宋懷顧哪天哪時哪刻哪瞬會回來,他也只期望能到的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讓他抱抱這個人,讓他摸摸他的心跳,讓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他這顆心才算是能夠真正落實了。

    其他都是空談。

    *

    又到一年上元節。

    唐梨和扶影他們喝多了,醉意朦朧間又提起當年那場震撼修真界的荊州城煙花夜,她大著舌頭去指裴辭冰,醉眼什麼都看不清楚,走近了才發現撲了一場空。

    裴辭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他們同在一片夜幕下,遠遠地不知哪裡放起了煙花,他們想的是同一個夜晚。

    那是裴辭冰正視自己心意的第一晚,或者說,他還顧著自己的面子之類的不肯低頭,卻按捺不住想要湊近宋懷顧的那顆心,他想要給他驚喜,想要送他一場別開生面的禮物。

    於是有了那夜讓他站在原地不要離開,有了他和於聞洲悄悄地精心策劃的一切,有了那夜落不下的煙花,也有了那被他捂得溫熱的耳墜,那個人帶上他的耳墜,揪著他的領子,送上一吻。

    其實,那才是一切一切的開始。

    卻沒想到,那也是一切一切的絕響。

    他趴在鼓樓上,晚風習習送來煙火的餘燼味道,他想醉一場,卻不想喝酒,也是此時此刻他越來越明白,為什麼那個人不喜歡喝酒。

    宋懷顧太清醒、太克制、太冷靜,所有能夠讓他拋棄這些的東西都被他壓在了理智下,是裴辭冰的闖入才讓他的冰面有了裂紋,他是他的變數,是他的不清醒、不克制、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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