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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裴辭冰和宋懷顧對視一眼。
只有一個靈囊,姜昭越其實實在沒有必要,將裴辭冰和林故淵的記憶分開存放,而林故淵也親口承認過,他說他也失去了十歲前的記憶,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如果林故淵並沒有失去記憶呢?
他為什麼要騙人?
那是不是就代表著,他和姜昭越之間,還存在著更多的東西,所以才讓姜昭越不能也不敢動他的記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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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九衢塵(五)
◎「小師尊,我想爹娘了。」◎
「碩鼠碩鼠, 無食我黍……」
「於聞洲,你來接著背。」
「裴辭冰……裴辭冰!」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他,裴辭冰還沒來得及睜眼,「咣」地一聲, 被捲起來的書本敲木魚似的落在他腦袋頂上, 不痛, 但聲音巨大,一下子將他的瞌睡悉數砸醒,他艱難地捋了一把散落的額發,往上瞧,是長長的、花白的鬍鬚,再往上,是一張慍怒的臉。
「裴辭冰!少壯不努力, 老大徒傷悲!你才多大,你——」
夫子又開始絮絮叨叨地給他念經, 每次念完, 都會罰他去屋外對著門板背三字經, 背到日落西山,等到他面前的門板被撒上一片金黃,他轉頭,就可以看見他爹帶著看不肖子孫的眼神對他怒目而視,然後擰著他耳朵回家。
「疼疼疼——」
裴父是農民, 一輩子在這片土地上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挑著自家種的穀物去集市上賣, 偶爾會看到些穿著仙門服飾的小仙君, 總會伸出手摸摸在一旁玩泥巴的小兒子。
他記得裴辭冰剛出生的時候有人批過他的八字, 說他命里有仙緣,是塊好苗子,要好好培養。於是裴父花了大價錢,請人算了好久,終於給他定下了有幾分飄飄欲仙的「辭冰」二字作為他的名字。
可裴父看著自己手裡只打雷不下雨、只會假哭不會掉眼淚的臭小子,只想把他腦袋扎土裡,倒立著種起來自生自滅。
裴辭冰從小皮實,打也打不哭,就是齜牙咧嘴喊疼,被他爹一路擰回家,院子裡堆了高高的、錐形的谷堆,金燦燦的,和他背三字經眼前的那片夕陽一樣,他娘就在這片金燦燦的背後走出來,看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他又闖禍了。
他娘對他也不是很溫和,有時候他爹削不動他,他娘就會抽了腰帶續上,夫妻二人混合雙打,愣是打不出裴辭冰一滴眼淚,最後只好把他扔到灶台邊上拉風箱,草草了事。
裴辭冰是個拉風箱都不會坐下來乖順的主兒,這個時候,但凡有人趴在他家牆頭躡手躡腳招呼一句,他絕對就跑了,等他爹娘發現,只剩下燒糊的鍋底,還有摔在地上的小木凳。
然後又是一頓打,但那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裴辭冰跟著來找他的「同夥」一起跑進麥田,瘋瘋癲癲地玩去了。
同夥是於聞洲。
在那樣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里,他們一起下河捉過魚、上樹捉過鳥,還曾經把對方按進河裡去,險些雙雙溺死,還是被久等作妖兒子不歸的裴家父母撈起來的。
那個時候玩累了,裴辭冰就拽著於聞洲往河堤上一坐,荊州多水,那些河流像一條條明帶,繞過村莊和田地、繞過炊煙與房梁,最後匯入天的盡頭,周旋在巍峨的殿宇之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水台,據說天水台後山的湖泊乃是舊時神界的天水,後來落到人間,形成這一方湖泊,落成這一派仙門。
裴辭冰就坐在河堤上晃著雙腿,說:「我將來要進天水台,修仙問道,斬妖除魔,守護一方。」
於聞洲說:「好啊,那我陪你!」
「真的?你也想麼?」
「反正你是我兄弟,你想做什麼,我就想跟你在一塊兒,陪你一起,到時候我們一起做個伴兒!」
幼稚的童聲隨著晚風逝去,歡聲笑語伴著前來招呼歸家的呼聲一起響徹雲霄,盤旋到半空,被一襲月光輕柔地遮上一角,溫柔地撫平了那些千瘡百孔的記憶河床。
裴辭冰鬆開搭在額角的雙指,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重影,漸漸地,眼前的火苗歸攏成一線,宋懷顧和於聞洲雙雙站在他面前,有些緊張地望著他。
宋懷顧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怎麼這麼紅?」
「你怎麼了,大師兄?」
昔日的玩伴重新浮現在眼前,那是一種既陌生又新奇的體驗,裴辭冰只是很慢很慢地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口渾濁的呼吸。
「說來可笑,那些事情、那些聲音,我居然那麼陌生,可又那麼熟悉。」
他的父母雙親,他的年少回憶,在數年隔閡下像是隔著層層的霧,他伸出手去,摸不到實體也摸不到真實,於是只能徒勞地收回手。
「聞洲。」裴辭冰眨眨眼,於聞洲立刻湊上來,驀地被捏住了後脖頸。
他緊張地直躲:「怎麼了?」
裴辭冰聲音發啞,他很難過:「姜昭越對你們做過什麼?」
「對我們?」於聞洲忘記了瑟縮,訝異地睜大了眼,好好回想了一下,「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進門的時候會對我們的靈核進行摸排,說是要看看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