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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扶影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盯穿,「你跟多少人說了這件事?」

    「誤會,我誰都沒說,我也是剛剛才猜到,因此詐一詐你。」宋懷顧攤攤手,「你看,我還是賭對了的。」

    「你還挺聰明。」扶影冷笑一聲,手又去摸酒壺,結果摸了一手空,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冷不丁眼前閃過一道光,她下意識抬手接住,是一隻酒葫蘆。

    宋懷顧懶懶收了手:「喝吧,知道你肯定得找酒。」

    「小子,我這麼容易就被你看穿麼?」扶影單指推開葫蘆口,猛地灌了一口,「還挺夠味兒。」

    「醉春樓的醉春風,荊州有名,你在荊州這麼久,就沒嘗過?」宋懷顧抬了抬眼皮,「為什麼這麼多年都躲在荊州?就是不回萬妖城。」

    「我也回過,逢年過節就回去看看的,看你們都活著,我就走了。」扶影將酒葫蘆放在唇邊小口小口地抿,「怎麼樣,我對你們的要求一點都不高,活著就行,可惜,溫定蘭連這點兒能耐都沒有。」

    宋懷顧微微抿住唇,扶影卻笑了:「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

    「你和蘭哥認識比我早,關係其實比我深,有些話他估計不會跟我講,但會跟你講。現在想來,那怕是四大家族之間最初的接觸。」宋懷顧想了想,「你之前就知道他是幽蘭了,對麼?」

    「對,很早,我化形的時候就知道。」扶影單腿屈起來撐在牆上,靠著自己一晃一晃的,「其實我一開始不叫扶影的,溫定蘭給我起的名字,叫扶湘竹。後來我就改了。」

    宋懷顧問:「怎麼?」

    「誰家好人把自己的本體嵌名字里啊?」扶影翻了個白眼,「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嗎?哦,對,有個傻子,溫定蘭。帶著『蘭』字招搖過市。」

    「但他瞞得很好。」

    「對,他瞞得超級好,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到他和姜昭越用幽蘭為籌碼交換之前,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薄野臨都不知道。」扶影眼中划過一絲雪亮的光,「否則,你以為薄野臨能容忍他到什麼時候?」

    宋懷顧皺皺眉,嘆氣道:「臨哥不是那種人。」

    「他最好不是,但我的確不喜歡他。」扶影晃著酒葫蘆,「我化形的時候,正趕上萬妖城百廢待興,薄野臨和溫定蘭兩個人聯手平了動亂,長年動盪終於終結,萬妖城得以休養生息,就在這個時候,溫定蘭發現我要化形了。」

    扶影眼裡是促狹的笑意:「你猜他幹了什麼?」

    宋懷顧難以想像,反正他化形的時候是在禁地外遇見的溫定蘭,當時他剛剛化形,走不穩,只能蹣跚著往外摸索,然後他在禁地外摔了一跤,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空氣、陽光,還有那些人。

    但依著溫定蘭的性格,當時好不容易平息動盪,所有人都想喘口氣,薄野臨居功至偉,成了那個能夠掌控一切的人,那麼想必他瞞下自己的身份,也自然不希望再來一個四大家族後代的人來左右好不容易安定的權柄。

    「他大半夜的,扛了把鐵鍬,過來挖竹子。」扶影想起這件事兒就想罵人,「我剛睜眼,好傢夥,一鍬就下來了,我雙腳剛剛化形,險些被他砍斷。」

    像是怕宋懷顧不信,她指了指自己的腳踝:「喏,就這兒,幸虧姑奶奶我爬得快,一咕嚕躲開了,他一鍬摻進土裡,反正我當時小,就覺得飛沙走石的,眼前的人鋤個鐵鍬看著我,大眼瞪小眼,我當時就覺得……」

    宋懷顧表情很精彩:「你覺得他是個壞人?」

    扶影斬釘截鐵:「我覺得他有病!」

    宋懷顧:「……」

    「我當時就覺得,凡是能夠在溫定蘭手下活下來的小妖,都是命硬的主兒。」扶影惡狠狠地嘬了口酒,「我是,你也是,溫棠……溫棠還行吧,還有個你和唐梨能照顧一二。」

    宋懷顧抿了抿唇:「後來呢?」

    「後來我就被他抱走了,送到了荊州和徐州交界的地方,就是你看到的那家酒肆,那家酒肆的老闆本來是當年萬妖城動亂逃出來的妖,溫定蘭當年救過他們,於是有了恩情。我以他故人之女的身份被交給了酒肆老闆撫養長大,那個時候溫定蘭剛剛交權給薄野臨,樂得清閒,總來找我。」

    「你之前猜的沒錯,喝酒、逛酒樓、玩骰子……都是溫定蘭教我的,他什麼都教我,只是不帶我修煉,和你一樣。」扶影挑了挑眉,「但我可沒你那麼乖,你又在萬妖城,諸多掣肘,本姑娘想練什麼練什麼,還修了點兒醫修,幫我義父義母接了個生。」

    宋懷顧道:「那你還真的是多才多藝……」

    「我義父義母人很好,但運氣實在不好,她生孩子的那天……」

    那天是個暴風雪的日子。

    扶影幾乎搭進去了所有的靈力,屋內被竹子的清香味道籠罩,樹枝翠竹倚在床邊、輕撫在婦人的面上,床上的婦人面色慘白,一旁丈夫焦急萬分。

    就在這時,呼嘯的狂風吹破了窗欞,強悍的力道吹得扶影一口鮮血噴出來,靈核猛烈翻滾,一道雪亮的光就閃了進來,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長刀先被她擲了過去,咣當一聲擋開了破空而來的長箭。

    有人要殺他們。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扶影銳利的目光當即拋向窗外,可窗外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自然也看不到窗外那道一閃而過的人影,帶著些志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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