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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宋懷顧反手拍在他腦袋上:「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無論哪個世界,於聞洲都單純得有些可愛,宋懷顧哭笑不得地轉頭,正好看到身後裴辭冰抄著雙臂倚在樹上,不知道盯著他倆看多久了。

    於聞洲當即蹦起來:「裴哥你什麼都沒聽見啊——!!」

    說罷揚長而去,徒留宋懷顧面露尷尬,心道還好沒被他套出來自己精心準備的賀禮,要不眼瞧著就穿幫了。

    他走過去,裴辭冰的臉色還不是很好看。

    「怎麼了?無意間聽見自己的生辰賀禮,覺得沒新意了?」宋懷顧靠在他身邊,腦袋挨在樹幹上,歪著頭瞧他,「還是說,沒送到你心坎兒上?」

    裴辭冰只是陰陰沉沉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宋懷顧奇怪地「嘶」了一聲:「看我做什麼?你這是什麼表情?」

    裴辭冰依舊不說話,嘴角下垮,看起來不像是生氣,倒像是有點兒委屈。

    宋懷顧無奈:「不說話我走了?」

    「沒事,單純看那小子有點不爽。」裴辭冰張了張口,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所以,你給我準備什麼生辰賀禮了?」

    「生辰賀禮現在說了就沒意思了。」宋懷顧挑了挑眉,「到時候再說吧。」

    裴辭冰摸了摸被風吹亂的發頂,對這種說法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宋懷顧福至心靈,問道:「……你不是因為……」

    裴辭冰的表情當時就很緊張:「因為什麼?」

    宋懷顧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趁著裴辭冰微微彎腰的空檔,眼疾手快地在他腦袋上面又狠狠地揉了一把,這次揉的力道和手法都不比在寺廟時,當時的安撫意味很重,而眼下這種動作反倒更像是一種調戲,惹得裴辭冰猛地瞪大了眼睛,摸著腦袋驚魂未定地瞧他。

    「你——」

    「真是因為這個?」宋懷顧笑出聲來,紫色的眼睛變成兩彎月牙,他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啊?!」

    裴辭冰憋了半天,看起來像是有點兒想罵人,但那說辭在他舌尖繞了八圈都沒有說出口,最後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摸著後腦勺對自己恨鐵不成鋼。

    「我他娘的真的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吧,宋懷顧。」裴辭冰放下手,坦蕩道,「對啊,我就是在意,小師尊,你那隻手到底摸過多少小徒弟的後腦勺,你這麼博愛的嗎?」

    宋懷顧抱起雙臂:「吃醋了?」

    裴辭冰點點頭:「嗯,吃醋了,怎麼辦吧。」

    這些話一句趕一句,簡直打了個措手不及,宋懷顧說這話的時候都沒怎麼過腦子,現在聽見裴辭冰的回答,後知後覺覺得不對勁,裴辭冰也感覺到了。

    空氣一時有些凝固,淡淡的尷尬醞釀開來。

    「咳咳,說笑的。」裴辭冰輕咳了一聲,「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師尊,一視同仁是天水台的幸事,我也該謝謝你。」

    宋懷顧垂了垂眸,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

    「那我……我先處理門令去了。」裴辭冰指了指他的衣裳,「最近快要入秋,記得多加件衣服。」

    說罷他就逃也似的溜了,十八歲的裴宗主耳根子紅得仿佛都要滴下血來。

    *

    直到生辰前,宋懷顧都沒怎麼見到裴辭冰。

    並不是誰在躲著誰,裴辭冰和宋懷顧確實各有各的忙,上課見面時兩人也只能短暫地進行目光交匯,之後宋懷顧便要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其他小弟子身上。原因無他,裴辭冰天賦高、靈力強,又沒了幽蘭的阻礙,如今靈力周轉簡直如魚得水,根本不需要宋懷顧多指導。

    其餘時間,天水台也鮮少能夠看到裴辭冰的身影了。

    宋懷顧一面暗地裡準備生辰賀禮,一面挨著日子算什麼時候到他的生辰。

    現世里,他錯過了裴辭冰的十九歲生辰,再相逢已經是三年後,而他也一直對當年上元節的那場煙花耿耿於懷,當時有多驚心動魄,他現在就有多想給裴辭冰一個同樣驚心動魄的賀禮。

    於是,裴辭冰生辰當天,宋懷顧難得失眠了。

    淺淺的月光照進來,白得晃眼,宋懷顧一隻胳膊搭在眉骨上,輾轉反側,怎麼躺著都覺得那月光太驚擾,晨光遲遲不到,索性他也不睡了,掀開被子拎起了一件薄外袍,準備到院子裡散散步。

    推開院門的那一瞬間,宋懷顧身形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灼熱的燙意從耳墜上蔓延開來,燒得他右耳耳垂一陣灼痛,他皺皺眉,伸手取下來那枚紫色耳墜,裡面靈光明明滅滅,那是郁幾言的傳信。

    宋懷顧入虛無之境前要與郁幾言定上一個契約,郁幾言會提前六個時辰給他傳訊,六個時辰之後,裴辭冰應該會在現世中甦醒,這樣,宋懷顧可以趁著最後的機會回到現世。否則,一旦瀕死的人重回人世,他的虛無之境就會與現世的連結崩塌斷裂,入夢的人永遠都出不去,宋懷顧會從此消失在現世中。

    宋懷顧將那耳墜貼近心口,心跳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

    裴辭冰要醒了。他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但是……

    「大半夜不睡覺,握著耳墜在許願麼?這也不是什麼大日子啊。」驀地,宋懷顧睜開眼睛,抬眼往上瞧,屋頂上坐著一個人,長長的外袍劈下來,正隨夜風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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