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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早知如此。

    可惜從來沒有早知如此這個機會。

    他只流了那麼一滴淚而已,像是祭奠,又像是追悔,如果非要形容一句,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終靜默。

    *

    裴辭冰深夜才回來,宋懷顧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合衣躺在床上,他聽見裴辭冰風塵僕僕趕回來的動靜,聽見他噼里啪啦地甩掉外袍,帶著一身寒意就掀開被子往裡鑽。

    宋懷顧動都不動,任由他貼進來,將自己摟緊了。

    察覺到他呼吸的不同,裴辭冰貼著他的耳朵:「喲,難得,沒睡啊。」

    宋懷顧沒出聲。

    於是裴辭冰就主動去咬他的耳墜子:「幹什麼?裝聽不見?你真聽不見還是假聽不見我可有數得很,還不說話是嗎?那我可沿著你這耳墜子往上咬了。」

    他將紫色的水滴形靈識叼在唇齒間,用一點一點地將細細的耳墜鏈子繞住,他的唇像是一條沿著耳墜遊走的小蛇,吐著信子打著圈兒地攀上來,然後張口,小口小口地啄咬宋懷顧的耳垂。

    宋懷顧終於開了口:「這墜子是你送我的。」

    裴辭冰的吐息已經拂到了他的耳根:「嗯?我知道啊。」

    「你就這麼作踐它。」

    他敏銳地感覺到那呼吸在他頸側停下了。

    裴辭冰一定會生氣,宋懷顧閉著眼睛默默地想。

    果然,他一把掀了鬆軟的被褥,長腿一跨騎在宋懷顧身上,一隻手如鐵鉗一樣攥住了宋懷顧的臉頰。

    「作踐?什麼叫作踐?這就叫作踐?」裴辭冰怒不可遏,「宋懷顧,你就非要給我招不痛快是嗎?!你看著我說話!!!」

    宋懷顧終於睜開了眼睛。

    裴辭冰一怔,連力道都鬆懈了幾分。

    他原來見過很多情緒下宋懷顧的眼睛,快樂的、悲傷的、憤怒的、狡黠的、心疼的……唯獨這種眼神是第一次出現在宋懷顧的眼睛裡。

    淡淡的紫色連綿成霧,帶著委屈和傷心,卻又有一股恨意纏綿得繞在其中,說不準到底是對著裴辭冰還是他自己。

    世上會有一種纏綿的恨意嗎?

    裴辭冰被自己的形容嚇了一跳。

    宋懷顧坐起來,手指勾在裴辭冰有些松垮的衣領上,兩個人幾乎呼吸可聞,他問道:「難道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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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訴衷情(一)

    ◎「今次,我要走,誰都攔不住。」◎

    裴辭冰對上他探究的眼睛, 偏了偏頭,是個要接吻的動作:「在你眼裡,我靠近你、碰你、摸你,就是作踐是嗎?」

    他猝然伸手, 捏住宋懷顧的肩膀往前一壓, 宋懷顧就不得不撲進他的懷裡, 雙手撐在他身後的被褥上,下巴頂在他胸口。

    「在你心裡,除了作踐、侮辱、嘲諷,現在還有什麼別的詞嗎?」裴辭冰狎昵地看著他,說出來的話冰冷無比,「給你個機會全都說出來,我聽著。」

    宋懷顧不語, 眼神輕輕垂著,像是蘊藏了無邊的難過和苦楚。

    「不說, 那睡覺。」他捏著宋懷顧的下巴抬起來, 宋懷顧是真的瘦了很多, 臉色浮著一層不健康的白,遠不如三年前在溫定蘭屋子前揍他那般神采奕奕、英姿颯爽。

    「為了溫棠你連命都能不要,也是,他是你的家人,有溫定蘭的臨終託孤, 又你從小看他長到大的情意,你這哥哥當得真合格, 溫定蘭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宋懷顧背對著他坐在那裡, 裴辭冰長腿一伸, 雙手交疊在腦後閉上眼睛。

    「哦, 又提到溫定蘭了,是不是又想揍我。隨意吧,就你現在那些力氣,我一隻手就能按住你,所以你最好拿些武器,趁著我睡著的時候動手,這樣一刀斃命,你也能逃離天水台了。」

    「裴辭冰,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狼心狗肺。」宋懷顧眼睛紅紅的,很生氣地斜睨過來,「我若是想害你,三年前我帶走幽蘭,塵歸塵土歸土,你早就死在了那片湖水裡。」

    裴辭冰睜開眼,眼裡諷刺的神情遮都遮不住:「所以,要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靜默。

    劍拔弩張的對視終究以宋懷顧目光的別開而結束,裴辭冰壓抑住那股翻滾的火氣,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同床異夢。宋懷顧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這個詞。

    他們會在一起撕咬,恨不得把對方咬得血肉模糊,可真提起要將對方置於死地,又會生出一股徹頭徹尾的悲涼和難過,那感覺像是三九天的冰雪,一寸一寸地將血脈凍住,遍體生寒,只留下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辛酸。

    他之前就說過,他和裴辭冰之間是筆爛帳,當都動了真情的時候,這筆帳就徹底算不明白了。

    次日清晨,宋懷顧醒來的時候裴辭冰已經走了,這次這人沒有大清早上起來鬧他,非要在他唇角咬一口再走,於是宋懷顧難得有個好眠。

    吃過早飯,於聞洲來了。

    「宋公子。」於聞洲在天水台的地位僅次於裴辭冰和林故淵,就算現在裴辭冰對誰都帶了幾分防備和疏離,但於聞洲一直是他最能放心的那一個,畢竟是打小長起來的交情,是以一路過來沒有人敢攔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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