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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他躺了片刻,裴辭冰那邊的呼吸很快均勻了起來,算算時辰,藥效也該發揮作用了。宋懷顧輕手輕腳起來,繞過屏風看了一眼,裴辭冰果然已經陷入了沉眠。
「不好意思了小裴。」
誰讓那地方和你太奇怪了,不打探清楚實在睡不安穩覺。更何況……幽蘭應該也在那裡。
他勾出那枚鑰匙,在掌心掂了掂。
宋懷顧來天水台後一直韜光養晦,等的就是這一天。他換了一身輕便的夜行服,捏了個變幻容顏的法術,雙手合十後張開,一柄雪色的長.槍霎時出現,反握在他掌心,他縱身一躍跳上房頂,輕車熟路再度摸了過去。
月色下的湖面平靜安寧,夜色已深,巡邏也不如白日裡那麼嚴苛,宋懷顧落在一旁的樹枝上,準備等這一波弟子巡邏交接的時候再動手。
天上浮雲幾縷,漸漸遮了一部分月光。
就在這時,樹下忽然傳來腳步聲,宋懷顧本就心神緊繃,這點細小的聲音引起了他極大的警惕,他往後躲了躲,卻發現了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容色蒼白的林故淵,還有面色凝重的姜昭越。
天水台二公子病得雞飛狗跳,天水台上下都緊張得跟個什麼似的,怎麼好不容易挨過來了,大半夜的不在屋裡好好休息,卻來到這個地方。
宋懷顧屏氣凝神,聽見他們兩個人在交談。
「……辭冰給你輸送的靈力可夠了?」
「夠了的。父親放心。」
「你不能一直靠他。故淵,你也得想想別的辦法。」
林故淵看向姜昭越的目光有那麼一瞬的怔愣,仿佛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咽了回去,點了點頭。
「讓父親和大哥擔心了。」
姜昭越擺了擺手:「走吧。」
他們要進禁地。宋懷顧眉心一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林故淵的病症是靠著裴辭冰輸送靈力才得以挨過,並如他所言,輸送的靈力已經夠了,那現在更應該好好休養,而不是來禁地逛。更何況,裴辭冰不是說這裡靈力場強麼?林故淵那小身板挨得過?
思慮間,姜昭越已經劈開了湖面,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宋懷顧含了一粒能夠斂去氣息的丹藥,化成一道白光,在湖面關閉的瞬間跟著溜了進去。
與裴辭冰的閒庭信步不同,姜昭越顯然已經知道他們所行的終點並不在這些仙器之間,他帶著林故淵步履匆匆地從各色琉璃鏡中穿梭而過,鏡子上倒映出他不大好看的臉色,還有略顯侷促的林故淵。
「父……父親。」
林故淵終於開了口,姜昭越的步子一頓。
「其實不用的,要不還是算了吧,您的身體也沒怎麼好呢。」
姜昭越定定地瞧著他,忽然展顏一笑:「為父無所謂,你還年輕,能早根治最好。」
話音未落,他雙手結了個複雜印記,強悍的靈力拍上深處的石壁,瞬間,那石壁仿佛一潭被扔了石子的湖水,波光粼粼地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姜昭越收手背後,帶著林故淵穿了進去。
宋懷顧緊隨其後,踏入的那一瞬眸子緊縮。
幽蘭。
與其說這是一處更加隱蔽的角落,還不如說這是懸崖石窟的一角,兩側的石壁呈錐形壓下來,唯獨頂頭鑿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月光傾瀉,拉出一條細細長長的光輝,輕輕拂在嬌嫩的藍紫色花瓣上。
那株藍紫色的蘭花悄然綻放。
它孤獨又桀驁地生長在高高聳立的石台上,四周道路悉數坍塌,只有數不清的鎖鏈將它捆縛在原地,顯得它如籠中困獸,高貴不可攀又束手束腳不自由。
姜昭越抓起林故淵的手,在他掌心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四溢。
那樣深可見骨的口子,林故淵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任由姜昭越將他的手蓋在一條鐵鏈上,源源不斷的靈力從幽蘭花蕊中溢出,與那攀著鐵鏈遊走的血線融為一體,交相輝映間,林故淵蒼白的臉色明顯一點一點恢復了紅潤。
姜昭越是在用幽蘭的療愈作用來救林故淵。
可是那幽蘭畢竟不是天水台的東西,姜昭越不能盡懂,只能用最基本的法子,攝取那麼一點點靈力來給林故淵治療。
果然,姜昭越嘆了口氣道:「故淵,再給為父一些時間,為父一定能夠將幽蘭的作用研究透徹,救你一命。」
來自草木的純天然靈力像是一汪溫水,將林故淵每個經絡都泡得舒舒服服,說起話來都有些綿軟。
「多謝父親,不必著急的。」
姜昭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早過來接你,困的話還是在這裡眠一覺,忍一忍。」
林故淵點頭稱是,乖順地目送姜昭越離開。
看到這裡,宋懷顧不得不懷疑姜昭越收林故淵是因為他實在是太聽話了。
和裴辭冰時不時還要和姜昭越互懟兩句不同,林故淵幾乎算得上是對姜昭越百依百順,他的眉眼溫和,表情乖覺,一絲反抗的傾向都沒有,看上去就像一隻沒有情緒的棉花,任人捏圓捏扁。
這兩人從小一起被收養,一起長大,能養成這樣天差地別的性子也屬實是很稀奇。
宋懷顧摸清了幽蘭所在之處,也無意於打探再多林故淵背後的故事,腹誹完就想溜了。
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他聽見林故淵輕輕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