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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那枚紫色靈石是他處理門令的時候偶然獲得的,是個難得的珍品,又成水滴形,做個劍墜什麼的既美觀又能增加靈力,兩全其美。

    但他看了半天,還是決定打成個耳墜。

    原因無他,那抹紫色總能讓他想起宋懷顧情緒翻湧時,眼睛裡泛濫的紫色,那樣奇異的眸色,其實他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會頻頻落在那裡,看著那些紫色的水霧隨著宋懷顧的歡欣而熠熠生光,又會隨著宋懷顧的難過而黯淡失色。

    而且宋懷顧那隻耳朵上,還是空了些。那夜在鼓樓上他就那麼想了。

    裴少宗主十八年第一次願意給人送禮物,還是自己一向不大待見的宋懷顧,他捏著那枚做好的耳墜懷疑了一個時辰的人生,總算是說服了自己願意把它送給宋懷顧,但一直沒找到藉口。

    說我覺得適合你,所以送你的?

    說我撿的???

    多說一分就好像給得太多,說得太少又顯不出他這份禮物的情意。

    等等……情意?他有情意嗎?

    裴少宗主風中凌亂半晌,被林故淵一封宋懷顧跑了的傳音符砸了個透心涼,那一瞬,瑟瑟冷風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澆下,給他生動形象地演繹了一場什麼叫醍醐灌頂。

    他還沒摸透宋懷顧的底,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裴辭冰捏緊了耳墜。

    可為什麼,他看見宋懷顧和扶影站在一起就會難受,看見宋懷顧因為溫定蘭落淚就會心頭髮澀。

    薄野臨、溫棠、唐梨、扶影、溫定蘭……他越能夠摸清宋懷顧的「底」,就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宋懷顧那裡站了太遠的位置,家人如溫定蘭、溫棠,如兄如父有薄野臨,朋友如扶影、唐梨。

    憑藉著宋懷顧的一句「我喜歡你」,讓宋懷顧來到他身邊,彼此靠近卻又發現越來越遠。

    宋懷顧有親情、友情和他所說的愛情,可裴辭冰只覺得自己站在那些人的尾端,遠到當這些人出現的時候,宋懷顧都會看不見他。

    這種感覺在溫定蘭出現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

    原來、原來宋懷顧在自己真正的親人面前是這樣的。

    原來宋懷顧在自己面前依舊戴的是層層疊疊的面具。

    半夢半醒的宋懷顧再度翻了個身,聽見門被裴辭冰推開,然後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宋懷顧沒有睜眼,他實在太困了,方才外面的話聽得也是斷斷續續,只是覺得裴辭冰好像在外面站了很久才進來,於是腦子裡暈乎乎地又在想,外面下雪了,他就這麼站著不冷麼?

    「吱呀——」裴辭冰闔上了門。

    宋懷顧裹了裹被子,心道趕緊去睡覺。

    「嗒嗒嗒」,腳步聲卻向宋懷顧這面走來了。

    他沒睜眼,冥冥中好像有種感覺,裴辭冰應當是覺得他已經睡著了,要不然不會走過來,也不會在他的床邊站定,不開口也不動彈,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宋懷顧眉眼溫柔,闔眼的時候無端慈悲又和順。

    這時,裴辭冰伸出了手,在他微微泛紅的耳垂上輕輕碰了碰。

    作者有話說:

    宋懷顧:???

    第21章 心意動(二)

    ◎他的存在比火焰還耀眼◎

    閉著眼的、睜著眼的都愣了。

    裴辭冰的手一下子縮回來,像是被火舌舔舐到了手指,他下意識地搓了搓,然後也顧不得輕手輕腳,大步流星地走回了他的那一頭,被屏風擋住的背影有些倉皇。

    宋懷顧慢慢睜開眼睛。

    那些困意消散得一乾二淨,他的眼中儘是迷茫,望著屏風後的影子定了定神,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問那一句「你做什麼」。

    但他一直在問自己,他在做什麼,裴辭冰在做什麼?

    他摸上自己的耳垂,柔軟的、微微發燙的,連著他面頰的溫度,都一起燒了起來。

    外面風雪愈發大,顯得屋內愈發靜,只有籠在中間的火盆,噼里啪啦炸著火星子。

    宋懷顧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他醒來的時候,裴辭冰好像也是剛睡醒,正在屏風前換衣服。

    他脫下了那一身玄衣,精瘦的腰身在火焰的炙烤下尤為生動逼人,他伸手拿過搭在上頭的常服,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動作稍微頓了頓,然後轉了過來。

    宋懷顧眨著眼睛望著他。

    裴辭冰臉上一紅:「……看什麼?換衣服呢沒看過啊?」

    一開口還是兇巴巴的,很好,橫著走的宗門小螃蟹在睡了一覺之後終於恢復了正常。

    宋懷顧坐起來:「也是,看過。反正看過,你怕什麼呢。」

    裴辭冰三下五除二系好腰帶,咬牙切齒地說:「宋懷顧,你真的是——」

    宋懷顧放下捏在耳垂上的手:「我是什麼?」

    「……沒事。」裴辭冰披上外袍,順手重新綁了個馬尾,「既然醒了就別賴著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宋懷顧:「嗯?」

    這一覺他們睡得久,冬日裡太陽落得早,酉時初,天水台就已經升起了燈,裴辭冰點亮一盞風燈提在前頭,輕車熟路地帶著宋懷顧往天水台深處走。

    宋懷顧看著人煙漸漸稀少,心下已然有了幾分計較,面上還是露出個很疑惑的表情。

    「這是哪兒?我怎麼沒來過?」

    裴辭冰嗤道:「你一天到晚就窩在屋裡蒔花弄草,天水台你都不怎麼逛,當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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