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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25:40 作者: 言卿瑤
    女人懷裡抱著一個酒罈,腰下面墊一個,手裡面舉一個,顫顫巍巍往嘴裡倒,面上紅暈飛舞,顯然已經是醉態。

    宋懷顧當機立斷要轉頭往回走。

    「來了連句話都不說,轉頭就走,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宋懷顧的步子剎在門口:「這是你的地盤,是你的待客之道不對吧?扶影。」

    他轉過頭,扶影坐直身體,腿交疊著踩在酒罈上,雖然醉態盡顯,但那一雙眼睛卻很清明,裡面泛著淺淡的水綠色,仿佛一眼就能洞察他的內心。

    「是你來的不巧而已,又沒跟我說你要來。」扶影蹦下來,伸手一拋,半壇酒還在瓷壇里晃,宋懷顧一滴不撒地接過,轉手扔在一邊。

    「你不能再這么喝了。」

    「我樂意。」扶影邊走邊把自己的頭髮綁成丸子頭,「找我幹什麼?」

    「萬妖城……」

    「停。」

    扶影轉過眼,她嘴裡叼著枚髮釵,頭髮綰得差不多了便將那釵從牙齒中抽出,轉手懟進烏髮里。

    宋懷顧無奈:「我知道你不願意聽萬妖城的那些事,但我現在是真的有點拿不準,所以來問問你的看法。」

    「糾正一下,是萬妖城的那些『破』事。」扶影冷笑兩聲,陰陽怪氣道,「你怎麼不找薄野臨呢?人家可是代城主,什麼事情不比我有把握多了?」

    「……我發現了,你真的很不喜歡薄野臨。臨哥怎麼你了?」

    「怎麼也沒怎麼我,單純看不順眼。」扶影一路走回大堂,雙手一撐就坐上了木桌,「有的人吶,你一看就知道和你不是一路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樂意聽他的名字他的事,情理之中罷了。」

    宋懷顧抄起雙手,扶影醉起來和別人不一樣,說話既不顛三倒四也不胡言亂語,但是會胡話和真話摻著說,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而且會話異常多,這時候只需要聽她把話講完。

    她自己就能給自己圓回去。

    扶影摸摸找找又想喝酒,可惜她上次喝醉,把整個酒肆里里外外都給收拾得乾乾淨淨,還順手寫了一副「戒酒」的兩個大字裱在牆上,是以整個大堂,連一滴酒水都找不著。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你到底有什麼事?」

    「你對幽蘭知道多少?」

    「幽蘭?」扶影眼睫一眨,難得地頓了一下,「天水台那個?」

    宋懷顧點點頭。

    「問這個做什麼?」

    「小棠需要幽蘭治病,所以我來天水台拿幽蘭。這是臨哥交代給我的任務,也是他說的需要一整株幽蘭。」宋懷顧不咸不淡道,「可近日郁幾言說,不需要一整株幽蘭就能救命,我不清楚哪邊說得對,所以來問問你。」

    扶影敲著太陽穴:「宋懷顧,是你今天喝酒喝多了吧?郁幾言何等人,你不信他信薄野臨?還是你樹根被人挖了連帶著腦子也被挖出去了?」

    宋懷顧不說話,只是將郁幾言那些診斷又重複了一遍。

    扶影聽他說完,秀麗的長眉越擰越緊,煩躁地摸了一圈:「酒給我。」

    宋懷顧把那半罈子酒從後院撈給她。

    她喝了一口,抽了兩聲氣:「薄野臨。薄野臨。他們倆想法好像差得不大,但好像又有些很大的分歧。你想不明白為什麼薄野臨直接讓你拿一整株,擔心他有別的顧慮和考量,是吧?」

    宋懷顧不置可否。

    他不是故意懷疑薄野臨,可按照薄野臨的性格,不會做這麼自相矛盾的事,一方面擔心他一個人去天水台,一方面又明里暗裡暗示他一定要把幽蘭帶回來給溫棠治病。

    而且並沒有提到只需要蘭露就可以。

    盜取幽蘭和盜取蘭露是兩個概念,更是兩個難度的任務,薄野臨不可能不清楚。

    扶影敲著酒罈子,忽然笑了一下。

    「哦,對,你不知道。」扶影斜眼睨他,「我忘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

    「萬妖城四大家族,傲菊還沒化形、修竹……也沒,寒梅……還有芷蘭。」扶影勾了勾唇角,「薄野臨瞞著你呢。這一代的蘭族根本不是芷蘭,而是天水台的幽蘭。」

    這句話如同當頭棒喝,宋懷顧頓時清醒:「幽蘭?!」

    「對啊,幽蘭。」扶影道,「梅蘭竹菊四族,每一代即將化形的時候都會有相應的不同叫法,這一代蘭族是幽蘭,可惜被人偷走了,薄野臨當代城主的時候百廢待興,讓人知道蘭族的本體都被挖走了那還得了,所以和溫定蘭商量了一下,瞞了所有人。」

    「不讓你知道,應該也只是想借著給小棠治病的由頭讓你把幽蘭帶回來吧,而不讓你有別的心理負擔。呵,看上去冷冰冰的,倒還辦了件暖心暖情的事,是我小看他了。」

    宋懷顧想問:「那你——」

    那你怎麼知道?

    可這句話沒來得及問出口,他眼睛敏銳地一抬,三步並兩步衝上去拽住扶影的胳膊,猛地把她扯下來,一柄尖銳的長箭破門而入,釘穿方才扶影坐著的木桌,剎那間,木屑翻飛,整張桌子四分五裂。

    扶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然後叫了一聲:「嚯,好箭!」

    「都這時候了你就別長別人志氣了。」宋懷顧站起身,右手靈力漸漸化形,「來者何人?」

    寂靜。

    冷風幽幽從門上那個大洞飄進來,衝散了屋裡那股驅散不得的酒香,扶影清醒了不少,拍拍手自己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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