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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我來選,他不願意,我願意,讓我來做。」季懷真對燕遲的警告充耳不聞,站在瀛禾面前,顫聲道,「若你需要一個齊人去殺武昭帝才可達到目的,我願意,我名聲雖不比陸拾遺,可為你背這黑鍋還是可以的。」
瀛禾盯著季懷真看了半晌,漠然道:「季大人與我虛與委蛇這樣久,不就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不願親自動手?怎得只是看了一場父慈子孝的戲碼,就良心發現了?你不想和老七長相廝守了?」
他本能地懷疑著,仔細盯著季懷真,卻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季懷真喉結滾了滾,指著發抖的鞏若,顫聲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與她的關係,現在她的命在你手裡,我還能如何?」
瀛禾不吭聲了,看向季懷真的目光中充滿審視提防,雖仍未答應,卻放下了匕首。
一直默不作聲,受了大刺激的陸拾遺突然有所動作。他神經質地抬眼一看瀛禾,喃喃自語道:「若這是你想要的,若非要做出選擇,我願自己去死,留我母親一命。」
說罷,陸拾遺怔怔回頭,看了眼季懷真。
那盡在不言中的一眼只叫季懷真心中一突,接著便眼睜睜看陸拾遺朝瀛禾手中尚在淌血的匕首直直撲了過去。
變故突發,燕遲飛身阻止,卻和陸拾遺錯身而過,瀛禾再想後撤也來不及,那鋒利刀鋒混著陸錚的血,直直捅進陸拾遺小腹。
「夠了嗎?」陸拾遺面色蒼白,盯著瀛禾,一刀捅下去當然不夠,他死死攥住瀛禾的手腕,又控著那刀在腹中攪了幾下,厲聲道,「夠不夠?!」
不等瀛禾回答,眼神就漸漸渙散,不住發抖。再撐不住,整個人往下滑,痛得昏死過去。
瀛禾面色微變,鬆開鞏若,扶著陸拾遺將他放倒在地上,低頭檢查他的傷勢。
陸拾遺撲過來時,他就下意識收了力道後撤些許,第一刀不致命,要命的是後面攪動的那幾刀。鞏若看見陸拾遺的血,刺激更甚,抓著頭髮大吵大鬧,在被瀛禾丟開的一瞬間就被燕遲抱住了。
然而瘋子力氣最大,無奈之下,燕遲一掌切在她的後頸,將人打昏過去。季懷真猛喘不止,看鞏若脖子上的刀痕切進去不深,未傷及要害,才鬆了口氣,驚覺自己冷汗已出了一身,竟是不自覺地握住鞏若的手。
他又猛地鬆了手,朝燕遲道:「你照顧她。」
「殿下!」
一人氣喘吁吁跑進來。
瀛禾的親兵顧不得形式前來打擾,還不知有何十萬火急的大事,站在外頭,一看屋中這死的死傷的傷,又不敢吭聲了。
瀛禾冷靜地捂住陸拾遺的傷口,面無表情吩咐道:「說就是。」
「啟稟殿下!探子傳來消息,臨安的李峁糾集三萬兵馬,一路急行軍向著上京來了,他們提前派特使先行,不日就要到達上京。」
瀛禾面色冷峻,未曾說話。
三萬齊軍,還都是未曾受訓的新軍,領頭之人又是從未上過戰場的李峁,瀛禾本不把他們放在眼中,可眼下還有些許棘手之處讓他不得不防。
上京才剛被他打下,根基不穩,民心尚未順服,正因如此,他才不輕易動手親自除掉武昭帝。若是此時和李峁開戰,反倒會弄巧成拙,更不提還有跟著季懷真從臨安回來的兩萬將士會隨時支援李峁。
而燕遲的立場,他從前看得清,現在也看不清了。
瀛禾面色陰沉下來,不願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正巧季懷真也這樣想,他敏感地察覺到瀛禾在猶豫!忍不住側頭看向燕遲,卻意外地發現燕遲聽到這消息時並無驚訝,一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季懷真心中猛地豁然開朗,猜出了燕遲的全部計劃。
瀛禾半晌不曾說話,繼而把捅進陸拾遺小腹的匕首往外一拔,對外面的人道:「去請個醫術好的大夫過來。」
他拿衣服將匕首上的血擦乾淨,又盯著陸拾遺沉默地看了半天,半晌過後,才平靜起身,伸手取來刀鞘。
只聽得鏗鏘一聲,匕首合於鞘中,被瀛禾平托著送還給季懷真。
「季大人,物歸原主。」
季懷真這才發現,瀛禾用來殺陸錚的匕首,竟然是當日他交給陸拾遺,混亂之中遺落在此的。
他抬頭看向瀛禾,知道這一舉動不僅僅是把匕首還給他的意思,乃是讓他物盡其用,殺該殺之人——陸拾遺這不惜命的做法,讓瀛禾對他心軟了,一旦心軟,便是直接將弱點交予季懷真手中。
季懷真正要伸手接過,就在這時,斜里又伸出一隻手來,將匕首接了過去。
「我不會讓他做這樣的事。」
自古弒君之人,難得落個好下場。
拓跋燕遲強勢地擋在季懷真身前,以絕對的身高體型優勢將其擋得密不透風,更擋住來自大哥冷漠算計的視線,這把屬於葉紅玉的匕首竟又兜兜轉轉,回到了燕遲手中。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大哥,口中的話卻是對季懷真說的:「去把陸夫人扶起來,我背著她,我們一起離開。」
「誰允許你們走了。」瀛禾冷冷一笑,「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瀛禾往前,可燕遲也不曾退後,兄弟二人劍拔弩張,互不相讓地對視著。從前燕遲總是略微弱於瀛禾,聽令於他,順服於他,和季懷真分開的那兩年也是韜光養晦收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