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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雖比不上從前大齊國力昌盛之時,但比起別處,可謂是桃源仙鄉,我們回到上京已有半月,光是這短短的半個月,就有不少從臨安跑過來的。」

    人口的增加還不是最直觀的,最直觀的乃是東市做生意的商販,比二人回到上京第一日時已翻了二倍。

    燕遲這些日子分身乏術,族中勢力暗流涌動,他無暇顧及這些,可季懷真幫著瀛禾做事,對這些卻是一清二楚。

    「從你大哥打下上京,不到三個月的功夫,就能將此地治理的煥然一新,確實有些本事。」

    抱著他的人沒再吭聲,只把頭死死埋在季懷真肩膀中,狠嗅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季懷真心知肚明燕遲在矛盾什麼,可此事無人能幫他,無人能替他做決定。

    「你說汶陽現在怎麼樣了,憑欄村被人占了沒有。你若當了皇帝,天下都是你的,憑欄村也是你的。僅僅是我這芳菲盡閣的高床軟枕就叫殿下樂不思蜀,更不要提皇宮裡的那些,等殿下享慣了福,還睡得慣憑欄村的冷炕嗎。」

    燕遲把頭一抬,盯著季懷真:「……總覺得你這話有些不懷好意。」

    「哪裡是不懷好意,分明是恭維討好殿下,要是當了皇帝以後不想留我在身邊,就把我流放到憑欄村去吧,給我把鐵鍬,再給我鐮刀,我就紮根在憑欄村當個瘸腿村夫,住在你娘那間屋子的隔壁。」

    話還未說完,就給燕遲氣急敗壞地打斷了。

    「我不許你說這話。」他將季懷真的嘴一捂,急道:「你上次說這話時,就不按什麼好心,說你家裡人多,讓我在憑欄村給你留個大點的位置,我答應了,結果一回頭你就派人抓我進上京大牢,我險些半條命沒了。現在又說這話,我再也不信了!」

    燕遲將季懷真一看,冷不丁道:「你和獒雲的計劃是什麼,陸拾遺可曾參與?」

    季懷真一笑,別有深意道:「你保證了李峁何事?又計劃了什麼,你先告訴我,我就告訴你。」

    燕遲倒真猶豫一瞬,不是他不信季懷真,正是因為確信這人一旦悉知計劃,會竭盡全力地幫他,可他與李峁要做的,是同季懷真在臨安那一跪一樣的不為外人道以的險計,就連燕遲自己都沒有全然的把握,若季懷真摻和進來,一切平定之後,齊人不會放過他。

    思及至此,燕遲又不吭聲了。

    視線交纏間,二人都不說話,燕遲一臉倔強,季懷真卻不慌不忙,下一刻,二人又默契抱在一處。

    天知道季懷真多想時間就留在這一刻,他喃喃道:「我不問你,你也別問我,就看看咱們到最後能不能殊途同歸。」

    燕遲什麼都沒說,只緊緊摟著季懷真,這親密無間中帶著只有二人才知曉的,失而復得後的珍重與後怕。

    翌日一早,二人從榻上起來,季懷真正穿著衣服,燕遲從他背後坐起,睏倦道:「你昨夜又說夢話了。」

    季懷真一怔,神色古怪道:「總不該是又在喊娘吧……」

    不知為何,燕遲稍顯猶豫,一瞬過後,又點頭道:「是。」

    瞧他這吞吐樣子,季懷真就知道他昨夜定沒有夢囈著喊娘,肯定說了別的什麼,應當也不是喊姐姐,若是,燕遲保證把他叫醒抱著他。

    季懷真心下一陣困惑,仔細追問,燕遲卻守口如瓶,不止不回答,還猝不及防道:「不如找個機會,捅破你與陸拾遺互換身份一事?這樣別人也可知去敕勒川與我成親的是你,省的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就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我。」

    猛地提及此事,季懷真防不勝防,過了半晌,才笑著拍了拍燕遲的臉,半真半假道:「好啊,你去說,這樣也可讓別人知道燒道觀的是我,虐殺韃子挑起爭端的也是我。」

    燕遲也陪著他半真半假:「莫須有的罪你都不怕,還怕這些?」不等季懷真回答,又擒住他的右手在箭疤上親了親,笑道:「逗你的,不想便算了,以後再說。」

    季懷真有些笑不出來了,對這樣說一句藏一句的燕遲還真有些招架不住,難得吃癟,對視之間,已有幾分心知肚明,就在這時,白雪趕來將季懷真喚走,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離開之後,燕遲的副將也趕到,正要匯報,燕遲卻稍一抬手,走到窗邊,親眼看著季懷真上了馬車,才道:「如何,可有跟丟?」

    「回殿下,未曾跟丟,屬下已查探到獒雲殿下落腳之處。」

    燕遲又道:「派人時刻盯著他,一有所動作,就立刻過來告訴我。」

    屬下領命而去。

    這一等就等到三天後的晚上。二人正要就寢休息,白雪卻突然敲響了房門,說阿全哭鬧不止,要同季懷真一起睡,似乎是想他娘了。

    一將季晚俠祭出來,燕遲雖懷疑,卻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好放人。

    只是季懷真一走,他的副將也隨之而來,說一直盯著獒雲的人傳來消息,今日亥時一到,獒雲就離開藏身之地,向著瀛禾的府邸去了。

    燕遲一怔:「今夜?」

    屬下點了點頭。

    燕遲沉默不語,命那人退下,今日是瀛禾親娘的忌日,他的大哥每年的今日都會飲酒祭奠母親,有時微醺,有時大醉,這個習慣只有親近之人才會知道。

    他站原地站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換上身黑色衣服。那衣服貼身利落,裡頭還嵌著層軟銀絲,專擋刀劍,專為夜間行動所制。燕遲又將護腕,軟甲一一帶好,長發高高束起,以黑布蒙去半邊面,又將銅鏡一轉,目光沉沉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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