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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季懷真謙虛一笑,沒臉沒皮道:「昨夜還不值一提。」

    他往季懷真身後看了眼,問道:「老七還沒起?」

    季懷真搖了搖頭,突然道:「我這宅子南邊的偏院裡有處竹林,經此一難,也不知還有多少活著,想吃筍了。」

    瀛禾一笑,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跟著季懷真離開。

    此處是季懷真的宅子,哪裡有何陳設,哪裡的小路又通往何處,他比誰都清楚。二人一路無話,來到往南的一處偏遠。裡頭幽深僻靜,不少出積了灰,看來瀛禾帶著陸拾遺住進來以後並未涉足過此地。

    瀛禾指著地上幾個冒頭裹著紫衣的筍尖道:「季大人還有口福。」

    季懷真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來,交給瀛禾:「物歸原主。」

    那是一枚缺口的玉珏,上面刻著一條魚。

    瀛禾並未接過,搖頭笑道:「知道你一直想要,就歸你了,反正他也再用不上,不過季大人既提到物歸原主,正好我也有一東西要交予季大人。」

    第117章

    「什麼東西?」

    季懷真洗耳恭聽。

    瀛禾笑了一笑,掏出一塊腰牌,上面掛著串黃銅鑰匙。

    這東西季懷真再熟悉不過,乃是芳菲盡閣的鑰匙。他眼睛眯了眯,假裝不明白瀛禾是什麼意思,問道:「這是何意?」

    見他不接,瀛禾就強行拉過季懷真的手,把鑰匙往他掌心一放,便自顧自地去挖筍。他撩起下擺塞進腰帶中,大刀闊斧地坐在地上,十指毫不在意地插進泥中,動作十分熟練。

    瞥見季懷真意外神色,瀛禾便笑道:「從前在上京時伙食不太好,老七嘴巴饞,脾氣倔,餓肚子也不肯說,我經常進山找些吃的給他。」

    季懷真沉默一瞬。

    從前他們在上京的日子,倒是聽燕遲提過幾嘴,不過那時他以陸拾遺的身份誆騙他,只提防著如何不露餡,如何完成他的大業,燕遲說的這些事情,他也只是別有用心地聽聽就罷,從未仔細關切過。

    瀛禾又問道:「依季大人看,李峁可能成事?」

    「李峁能不能成事,想必你心中有數,況且陸錚在你身邊這樣久,早該問過他了吧。」

    「陸錚是什麼身份,他說話的分量怎能同季大人相較。」瀛禾看他一眼,繼而又低下頭,手下動作不停,苦笑道,「雖不能成事,但到底留口氣在,有他這等天潢貴胄帶頭,大齊方能聚起最後一口氣,偏得是這最後一口氣最凝聚,最棘手,否則你也不會深入敵營,將他放走。季大人,你可真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現在還有獒雲下落不明,更是麻煩。」

    季懷真一怔,敏感地察覺出瀛禾話中背後的含義——他並不知道放走李峁的是燕遲,烏蘭沒有將這消息告訴他!

    季懷真不動聲色,點頭應下。

    「那時尚未決定跟燕遲回上京,自然要給自己找條後路,奈何殿下你綁走了大齊唯一的太子,我也只好跟來了。現在與李峁可算是撕破臉皮,無處可去。」

    瀛禾困惑道:「太子,什麼太子?」他看著季懷真一笑,意味深長道,「我明明只是接來了陸拾遺的兒子,什麼大齊太子,我聽不明白。」

    季懷真冷冷看著他:「陸拾遺的兒子早就死了。」

    「我說他兒子活著,就還活著。」

    瀛禾挖出幾顆筍,拍去上面的土,往季懷真腳下滾了幾個,漫不經心道:「季大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陸拾遺的兒子可活,大齊太子不可活。」

    許久過後,季懷真問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你能為我做什麼?斂財?殺人?若這些是季大人擅長且做慣之事,如今也放手去做就好。」

    「你想讓我殺誰?」

    「那要看你能殺誰。」

    季懷真不吭聲了。

    瀛禾站起身來,活動著頸肩,發出幾聲脆響,他眯了眯眼,衝著刺眼的太陽,「你說我和小燕誰能當皇帝?」

    他一笑,直言不諱道:「季大人想讓誰當皇帝?我猜應當不是燕遲,否則他還怎麼與你長相廝守,你豈不是又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況且這位置不好坐,有些東西我捨得下,便坐得穩,燕遲舍不下,這位置就坐不好。」

    季懷真盯著瀛禾看了一陣,沉聲反問:「你可曾後悔當初沒有下狠心,在燕遲羽翼未豐之時動手除掉他?現在他既得人心,又得軍功,還有你夷戎舊族支持,更是蘇合可汗生前見的最後一位,也是最寵愛的皇子。只要他想,只要他願意,未必不能。你再沒法輕易除掉他,還要小心被他抓到把柄。」

    見他不答反問,瀛禾也不在意,只將外袍一脫,將筍抱起,也不知是帶回去給誰吃。

    臨走之際,季懷真突然道:「斂財、殺人,我都可做,誰叫這些是我的老本行,不過我有條件,今日之事,你不可告訴燕遲。斂來的錢財,我要抽走三成,阿全要留在我身邊,你不可將他帶走,從此之後再無大齊太子李全。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季大人但說無妨。」

    「需得揭露我與陸拾遺互換身份一事,」季懷真表情發冷,儼然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告訴你族人,與燕遲成親的不是陸拾遺,是我季懷真。」

    瀛禾聽罷,不假思索道:「不可。」

    季懷真步步緊逼:「為何不可?上京雖被你夷戎打去,但在這裡生活的大部分還是齊人,燕遲是齊人葉紅玉的兒子,還是齊人陸拾遺的夫婿,陸拾遺有多得民心,你會不知?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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