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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燕遲突然疲憊至極,又在一瞬間茅塞頓開。
本就不該再見的人,他卻為著一點冥頑不靈的私心,為著一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凡心,卑鄙地設下一個陷阱,等季懷真自己跳進來,看季懷真摔得頭破血流,一遍遍地提醒著自己:二人再回不到過去了。
他就算強行把季懷真困在自己身邊又能如何?
燕遲自言自語道:「算了。」
繼而回頭朗聲命令道:「把他帶回去。」
立刻有兩人前來,鉗制住季懷真,強行將他帶回營地關著。
燕遲沒有再來見他,連烏蘭都沒有。季懷真麻木地跪坐在地上,提醒自己還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必須救出阿全,必須帶阿全離開。
他踉踉蹌蹌著站起,也不管那看守他的人是否聽得懂,要求道:「我要見你們殿下,我與他成過親,拜過天地,我要見他。」
那人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再回來時,燕遲沒來,阿全卻回來了。
季懷真不可置信,抱住一臉淚痕的阿全,見他滿下巴都是血,顫聲道:「誰打的?可是烏蘭?」
阿全搖了搖頭:「……沒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季懷真鬆了口氣,死死將阿全抱著,又問道:「他可為難你了?」
阿全立刻搖頭,委屈地告狀:「他只是不肯抱我。」
季懷真沒再吭聲,只拿衣袖擦去阿全臉上的髒污,準備等到夜深人靜,防衛最弱之時找尋逃跑時機。他讓阿全睡在臂彎中,自己卻不敢合眼,時刻警惕著,防止烏蘭背著燕遲報復他報復阿全。然而烏蘭卻像是轉了性,並未再出現,非但如此,整個營地在後半夜靜的可怕,季懷真不安起來。
帳外傳來一陣跌跌撞撞的凌亂腳步聲。
季懷真左右一看,手邊並無可用兵器,他放下阿全,屏息來到帳門口,打算勒住來人——他只有一次機會。
腳步聲越來越近,季懷真心跳越來越響,眼見帳簾被人掀開,季懷真的手要落下,千鈞一髮之際,白雪的臉露了出來。
不止是白雪,她與路小佳互相攙扶著,身後跟著燒餅,一見季懷真,白雪的眼淚落下,哽咽道:「大人……」
季懷真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路小佳低聲道:「先走再說。」季懷真往帳外一看,守衛不知何時已撤走。
他與白雪身上裹著不少繃帶,不知先前經歷過怎樣一場惡戰,與他二人一比,自己與燒餅還算毫髮無損。路小佳背起阿全,季懷真攙著白雪,跑出營帳外才發現,燕遲那邊熄了燈,整個營地死一樣的寂靜,路小佳提醒道:「季大人,先走再說。」
眾人偷了兩騎,一路絕塵而去,不敢進城,怕被韃靼人發現,只好又躲回那個破廟中,才得一絲喘息之機。
季懷真立刻問道:「你們二人怎會同燕遲在一起?」他將白雪一看,四目相對間,季懷真突然再也忍不住,將白雪一抱,不住重複道:「你還活著,真好……真好。」
這擁抱中並不摻雜任何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兩個孤寂的靈魂從小相依為命後對彼此的珍惜。
白雪哽咽道:「……我按照大人的吩咐,不敢讓兩萬親兵離臨安太近,怕被李峁發現打草驚蛇逼得他提前動手,就命令他們藏在臨安附近,兩個時辰的腳程就能到。我獨自帶著一小隊人馬回來,沒想到與攻城的韃靼正面相遇,虧得有路道長在,把我救走了。」
季懷真一聽,二話不說,立刻跪下給路小佳磕了個響頭。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路小佳不住後退,又撲上前將季懷真扶起。不是他受不起季懷真這一拜,而是見慣了季懷真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的模樣,這一拜只把路小佳嚇破膽。
白雪左看右看,又道:「皇后娘娘呢?」
季懷真沒有吭聲。
白雪明白了什麼,熱淚滾滾而下,轉頭一看阿全懵懂眼神,又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的太過悲傷。
季懷真心中一痛,又麻木起來,他逃避似的看向路小佳,問道:「你的曇華劍可出鞘了?」
路小佳苦笑不止:「就差那麼一點,險些就拔出來了,是燕遲兄帶著他的兵突然出現,將我二人救下,這些天裡,我們二人一直在他們的營地中休養,直到今天晚上,我們發現周圍的守衛被撤走了,這才有機會將你救出。」
「他是故意放我走的,他沒有理由先抓我又放我……」季懷真一陣心神不寧,怔怔轉身,自言自語道:「這不對勁,我得回去看看。」
「舅,你要去哪裡,我不想再同你分開了。」阿全可憐兮兮地將他一望,季懷真的腿又邁不開了,他痛苦地將阿全一抱,猶豫不決,路小佳息事寧人道:「我回去看,你們在此地等著。」
白雪緊張地看去。
季懷真將路小佳攔住,失魂落魄道:「不必了……不必了,你不必去,你留在白雪身邊就好。」
門口「咚」得一聲悶響,有東西在撞門,季懷真立刻抓著白雪的劍跳起來,神經兮兮地挑開道門縫。
一條灰色大狼擠了進來,正是隨著氣味找尋至此的火燒。
季懷真依然心神不寧,卻不再提回營地打探的事情,眾人在破廟中休息了一夜。
翌日一早,路小佳先醒,他悄無聲息地睜眼看向季懷真,突然發現對方睜著眼發呆,不知是早就醒了,還是一夜未眠,然而瞧他眼下烏青,還是後者可能性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