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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待收拾整齊過後,季懷真乘著馬車,往皇宮去了。
與此同時,一道密信被特使送往平昌夷戎人駐軍的地方去。
一連幾日下來,都不見特使傳回消息,季懷真心中雖有些著急,卻依舊不動聲色,只命白雪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
又過三日,終有消息傳來。
彼時季懷真正在上朝,聽著大臣們就戰與降的事情爭得面紅耳赤,他只在一旁冷眼旁觀,並不插言,雙手一抱,一臉懶得應付的神情。那特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腳絆在門檻上,飛撲進來,滿堂爭吵霎時間靜下,視線一起扎在這人身上,生怕他下一刻就說出又有哪裡淪陷了。
見那特使粗喘不止,直直看著季懷真,低聲道:「大人……夷戎人帶著一隊兵等在城門外面擂戰,說,說要見大人您。」
季懷真冷冷看著特使:「見我?」
「那領頭之人,說……說他叫拓跋燕遲。」
此名字一出,滿堂朝臣霎時間議論紛紛,對此人大名如雷貫耳,聞風色變。唯獨季懷真,霎時間靜了。
一旁的李峁意味深長地看過來。
拓跋燕遲,乃夷戎七皇子。蘇合可汗的幾個兒子中,最先被大齊朝堂熟識的還要數瀛禾與獒雲,兩人皆戰功赫赫,前者來大齊當過質子;後者生母乃羌人公主,且與韃靼關係密切。
倒是這七皇子,似憑空殺出來般,先前名氣不大,不爭不搶,並無人將他放在眼中。
這小子七竅不知突然開了哪一竅,兩年前開始帶兵,與兩位哥哥一比,他的兵馬似乎也拿不出手,頭一千人,乃是集合了先前遊牧到憑欄村的遊民,又向父親蘇合可汗借兵,潦草湊了一萬兵馬。
可他就是靠著這區區一萬兵馬出師大捷,戰勝韃靼五萬大軍,拿下汶陽這處要塞。自此拓跋燕遲的名號響徹三軍,硬生生從他兩位哥哥手下殺出條血路來,一柄半人高的精鋼闊刀,一條如影隨形的灰狼便是這少年將軍的標誌。
他年紀雖小,可謂是用兵如神,所向披靡,擅打以少勝多之戰,如此兵家天賦,也不知師從何人。
然而這不是令齊人最津津樂道的。
不知是誰先傳出,陸拾遺在去敕勒川議和之時,曾拿自己當籌碼,同這夷戎七皇子成了親。
有這一層關係在,那群臣子看向季懷真的眼中多了些別的意味。
誰都知道陸拾遺之死和季懷真脫不了干係,這夷戎七皇子現下來擂戰,卻點名要見季懷真,明擺著是要替髮妻報仇。
有人提議道:「不如先派別人去探聽一下?季大人是朝廷要員,可別出了什麼差池才好。」
李峁略一沉思,順勢附和。
「我去吧。」
見季懷真不吭聲,李峁便摘下官帽,正要請特使帶路,路過季懷真時,卻被他出手一攔。
季懷真以一種詭異平靜口吻道:「我親自去。」
說罷,不顧眾人阻止,換上一身鎧甲,命那特使前方帶路。
車馬早已備好等在宮門口,一路向城門口駛去。
親衛道:「大人,到了。」
「知道了。」
雖有回應,車內之人卻久久靜坐。親衛大著膽子,又喚了句:「大人?」
車簾給人一掀,季懷真面無表情,踩在車轅上一躍而下。「大人,這邊請。」特使前方帶路,後面跟著一排親衛,牢牢護在季懷真身旁來到城樓下。季懷真抬腳邁上台階,幾步之後頓住,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瞬息過後,季懷真若無其事,攀上城樓。
他怕給人瞧出異樣再生波瀾,只讓眾侍衛守在後面,讓那特使跟著自己。
「你將這幾日發生了何事,與我細細說來。」
「回大人,小的到達夷戎軍營後,順利見到了領軍將領,待轉達來意之後,他們便將小人扣住,由這燕遲殿下親自送回。」
「他們聽罷,就沒說些什麼?」
特使搖了搖頭。
季懷真靜靜抬頭看著前方與他一城樓之隔的夷戎士兵。來人不多,僅百人小隊。
一道清亮聲音傳來:「季懷真,大齊敗局已定,你們究竟是戰是降?」
說話之人拍馬走到前面,手中長刀搖搖一指,那刀背盡頭,是一張雌雄莫名的艷麗面容,正是季懷真的老朋友——烏蘭。
季懷真一笑,見是烏蘭來了而非燕遲,反倒一陣輕鬆,連同烏蘭說話,都難得不帶譏諷之意。
「好久不見,這兩年過的可好?」
烏蘭冷聲道:「廢話少說,我可不是要與你敘舊的。今日前來,乃是要你交出陸拾遺,交出陸拾遺,屆時放你一條生路。」
城樓下一片譁然,在場齊軍將烏蘭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各自神色訝然,面面相覷,陸拾遺不是死了,這夷戎將領為何又要季大人交出陸拾遺?
「在下派特使前去,不就是要商議此事?」
烏蘭譏諷一笑。
「與敗者,有何好談?今日來,便是再給你一次機會,快快束手就擒,交出陸拾遺,若是換成韃靼人來,可就沒那樣好說話了。」
季懷真被他一激,也不急,平靜道:「你說了不算,我要見瀛禾。」
眼見烏蘭要中計,非要在口舌上與季懷真一較高下,又有一聲音橫插進來:「——既不願意交出陸拾遺,就不必再與他多費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