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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白雪登時怒了,以劍柄朝那人腦袋上一敲。
「什麼我的人!他哪裡就是我的人了!」
那侍衛叫苦不迭,不敢說話。
然而就這時,一陣急急馬蹄聲響起,為首之人從馬上躍下,連滾帶爬著跑來,後面跟著一大群被引來的城防士兵。
「白雪姑娘,我來晚了!」
話音一落,路小佳便被那群官兵追上,三兩下將其擒拿在地,慌亂中伸出只手來,舉著包東西,沖白雪招手。
白雪簡直沒眼看,朝身邊的人一使眼色,命其上前給路小佳解圍。
那道士灰頭土臉,麻利地從地上翻身而起,朝白雪道:「買到了買到了,實在對不住,哎,有一客人實在難纏,這才來晚了。」
白雪哼了聲,看了眼路小佳手裡的東西,又道:「叮囑你買的那些小東西呢,可帶來了?」
路小佳一愣,慘叫道:「完了,只記得買吃的,玩的倒是忘得一乾二淨。」
「那等下見著殿下,你就自己哄吧。」
二人並肩往宮中走去。
路小佳心中一動,瞧著滿臉不快的白雪道:「可是等我等急了?」
白雪抬手就打,路小佳嬉皮笑臉地討饒,一抬頭,見白雪嘴角向下垂,一臉憂心忡忡,登時明白了什麼,正色道:「可是前線又有軍情傳回?」
「這些事你少打聽,哄好小殿下才是要緊事。」
被潑了盆冷水,路小佳也不在意,只滿足陪在白雪身邊。二人安靜地走著,來到一處假山環抱的幽僻之處,喊了兩聲殿下,卻無應和。
二人對視一眼,路小佳示意白雪稍安勿躁,晃悠著手中的炒蠶豆,捏著嗓子道:「殿下,小殿下,出來啦!」
他似逗小狗般,捏了一個放在口中,嘴皮子一開一合,故意吃出聲來。
吃一個沒動靜,路小佳又吃一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快把一包炒蠶豆上的尖尖給吃沒了,才有人炮仗一樣彈出來,撞在路小佳腿上,惱怒地將他一抱,蹦著去抓他手中的零嘴兒。
「沒了,要沒了!給我嘗嘗,給人家吃一口!」
看那人小小一個,像個穿著錦衣華服的湯圓,正心急如焚地沖路小佳撒嬌。
任誰看他一眼,都想不到這小童乃是大齊未來的皇帝——太子李全。
路小佳哈哈大笑,左右一看季懷真不在,登時惡向膽邊生,手一揚,騙阿全喊他句哥哥。
阿全叉著腰,惱怒地看著路小佳,偷偷一瞟他手中的油紙包,不住吞咽口水,轉念一想,叫句哥哥也沒甚了不起的,他舅舅說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眼睛一閉,正要大喊哥哥,就聽假山後頭一陣低低吼叫。
一頭通體發灰,足足有人大腿高的狼慢慢踱步出來,見它額頭上一把火焰似的白毛,極為惹眼,正是長成的火燒。
火燒護在阿全身前,喉嚨中威脅聲音不斷,齜牙咧嘴地看著路小佳。
路小佳立刻投降,揀了粒炒蠶豆,一臉諂媚的餵進阿全嘴裡,又將人抱在膝上,一顆顆餵著吃。
火燒這才作罷,一臉溫順地蹲在白雪身旁,任由她給自己梳毛。
路小佳道:「照顧你的宮女太監呢,怎麼就你一個人,被你舅知道又要發脾氣。」
二人一個喂,一個張嘴,配合得十分默契,阿全一氣吃了個過癮,塞滿嘴巴,才口齒不清道:「我甩開他們,自己跑出來的。他們最近老嘆氣,看我的眼神還很奇怪。有次午睡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說大大要打過來了,都在商量著城破的那天要收拾細軟逃跑。什麼是大大,又可有小小?」
白雪細眉一擰,當即面色不悅地起身,路小佳息事寧人地把她一拽,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抱著阿全繼續道:「大大就是大大,小小就是小小,阿全是小小,你娘是大大,你平時犯錯時,你娘是不是也打過你?不對……季姑娘那般知書達理,我看打人一事只有季懷真做得出來,季懷真才是大大。阿全要是犯了錯後立刻認錯,你舅是不是就不打你了?」
說罷,又滿臉懊惱,自言自語道:「不好不好,不可如此教你,江山易主,日月更迭,乃再尋常不過,大齊只是氣數盡了,又何錯之有……我方才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也不許學給你舅,否則下次來就不給你帶吃的了。」
他賠笑著看向一旁怒目而視的白雪,討饒道:「我知錯了,今日這話,你也不許學給你家大人。你和阿全一樣,一心向著季懷真。」
一通大大小小,阿全也聽不明白,只知道路小佳只顧著說話,沒給他餵吃的,當即眼巴巴站在一旁,張嘴等著,怕路小佳看不見似的,嘴巴越長越大。
一枚炒蠶豆如願以償地落在阿全口中,路小佳一邊喂,一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雪。
此時距離恭州之戰已過了兩年。
兩年前大齊曾命懸一線瀕臨國破,韃靼人揮兵南下,點名要大齊交出虐殺韃靼士兵的陸拾遺,仗雖大勝,可大齊為避戰,還是決定將陸拾遺交出。
季懷真帶兵壓陣,親自將陸拾遺送去韃靼,換取兩國和平,只是不曾想陸拾遺突發惡疾,暴斃在去恭州的路上,送去韃靼軍營的,只是一具屍體。
韃靼人又怎會甘願?
季懷真隻身去往韃靼大營,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翌日一早,韃靼人把那具身份不明的屍體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