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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燕遲看也不看他,只警覺盯住那密林深處,冷漠道:「上來。」

    季懷真不吭聲,也不答應,正要獨自引開追兵時,身後傳來聲裂帛聲。他的一隻手被人抓起來,拿衣帶狠狠一勒,他順著抬起的胳膊詫異抬頭,見燕遲一臉怒容,那布的另一端,正捆在他的手腕上。

    「上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季懷真依然不吭聲,抬手抽出腰間匕首,正要割斷,燕遲卻抬腳一踢,將他整個人抓到馬上,一聲令下,命其餘人上馬,轉眼沒入林間。

    眾人呈「之」字型撤退,有根半人粗的斷木橫在眼前,燕遲奮力控馬,一躍而過,沉聲道:「白雪呢?」

    如此情形,季懷真一想,也不再隱瞞:「原先是跟在我們後面,現在被你甩開,應當正往這邊趕。」

    那根根箭矢一路追在季懷真身後,目的性極強。季懷真心想,這等關頭,是誰要藉機殺自己,是皇帝,是陸拾遺,還是李峁?那箭雖追著他走,卻又像長了眼睛般,箭箭避開季懷真要害,似是只為驅趕,而非要命。

    烏蘭策馬追上,朝燕遲道:「大殿下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

    燕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平靜道:「他會來,但不會那樣快。」

    此話一出,季懷真敏感地看了眼燕遲,這才意識到他雖帶隊在林間奔走躲避,可卻目的性極強,仿佛對此路線早就熟記於心,雖呈逃跑之勢,仔細想來,卻更像是誘敵。

    數騎跑出密林,行至一片視野開闊之處,目光所及之地,只偶爾樹立著一兩棵半死不活的枯樹,除遠處一片高坡外,再無遮擋,已到了上京邊界。

    季懷真回頭一看,見追著他們的人身穿鎧甲,腰間圍著獸皮縫成的皮裙,見這副打扮,季懷真心中一驚——居然是韃靼人?

    什麼時候上京混進了這樣多的韃靼人?韃靼人不去殺陸拾遺,居然來殺他!

    季懷真又一想,瞬間明白過來,這些人——是來殺燕遲的!

    見此處避無可避,領頭之人抬起長弓,瞄準燕遲胯下駿馬。

    那一箭明明可以瞄準季懷真,卻專射燕遲的馬腳。二人被吃痛發瘋的馬甩下馬背,季懷真還未起身,便看見又一箭直衝燕遲飛來,他想也不想,抬手一推,燕遲雖躲開了,可那箭卻直接射穿季懷真右手手掌,帶出一串血,揮灑在地。

    這一幕燕遲沒看見,卻給隨後而來的烏蘭瞧見了。

    他面色一凜,以為這又是季懷真這等奸詐之人使出的苦肉計,可季懷真卻在燕遲看過來的瞬間強忍疼痛,把手背到身後去。

    身後更多箭矢襲來,烏蘭二話不說,擋在燕遲身前,一柄長刀在他手中又劈又砍,腳下箭頭越堆越多。

    然而對方人多勢眾,烏蘭逐漸不敵,被一箭射落下馬。

    季懷真猛地回頭,見烏蘭只是被射中肩膀,並無性命之憂,當即鬆了口氣。

    燕遲左右一看,像在確認什麼似的,帶著季懷真跑到一處枯樹旁。

    他上下一打量,在季懷真困惑焦急的目光中徒手拽住頂端樹皮,猛地發力將其扯下。

    只見那枯樹內里早已被人掏空,放了把鏽鐵闊刀在裡頭,又以細線將樹皮原封不動地捆上去,若有人路過,不仔細看,當真發現不了這樹內別有洞天。

    這把刀,乃是季懷真在敕勒川折了半條命,替燕遲贏回來的。

    燕遲抬起闊刀,不住猛喘,另一手撫上刀身。

    只見他凌厲眉眼緊緊一閉,蓄巧力朝刀身上的豁口處猛敲過去。季懷真這才發現,葉紅玉的這柄神兵利器並非久不使用起了繡,這刀身上的鏽鐵,乃是人為弄上去的。

    這一敲匯聚燕遲畢生功力,只見那鏽鐵應聲而落,露出內里鋒利的精鋼來,冷冷反射著日頭的光。

    這一手顯然是燕遲提前布下,或許在跟著季懷真回京時就派人布置好一切。

    若不是今日這些韃靼人突然殺出,怕此時和燕遲等人打起來的就會是白雪他們,季懷真不再繼續想下去。

    重新握住母親兵器的那一刻,燕遲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抬手砍斷那根牢牢繫著他與季懷真的衣帶。

    季懷真只感覺緊扯著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抬頭一看,見燕遲一臉平靜漠然。

    燕遲單手拎起闊刀橫於身前,擋在眾人前頭,他頭也不回,一身肌肉緊緊繃著,整個人蓄勢待發,沖季懷真沉聲道:「這些人是來殺我的,跟你沒關係,你走吧。這是我欠你姐的,她在牢里給了我一口吃的,救了我一條命,季懷真……」

    燕遲微微側頭:「你該謝謝你有個好姐姐。」

    烏蘭一刀砍斷肩上插著的箭矢,迅速與燕遲站在一處,他一聲呼哨,命馬跑到季懷真身邊。

    燕遲並不回頭,聽到身後一聲嘶鳴,繼而馬蹄聲響起,余光中看到一人騎馬逐漸遠去。

    烏蘭輕輕笑了一聲,橫起刀,以自己的背撐著燕遲,平靜道:「殿下,沒想到到頭來,還得是我陪著你。」

    燕遲不置可否,也跟著笑了笑,盯著眼前扮做韃靼模樣的追兵。

    果不其然,季懷真走後,追兵自發分開,讓出條道來,一人身穿鎧甲,騎馬走出,正是李峁。

    李峁看著燕遲斯文一笑:「燕遲殿下,一月未見,看來殿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想不到殿下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還願意護著季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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