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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力道之大,掐著人脖子的手鬆開,單憑一把匕首便把人釘在牆上。如此還不罷休,聽著牢頭嘴裡的「嗬嗬」嘶聲,大罵道:「你怎麼敢!?」、「你算什麼東西!」、「混帳!」
季懷真一把匕首捅進捅出,毫無章法地亂刺過去,那牢頭身上的血滋出來,季懷真臉上,身上,哪裡都是,季晚俠嚇得不敢吭聲,面色慘白地看著季懷真發瘋。
只有燕遲一人,直勾勾地盯著季懷真瞧,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片刻後,那牢頭手腳一陣劇烈痙攣,徹底沒了生息,就這樣給季懷真活活捅死。活活捅死還不過癮,季懷真對著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發泄滿腔怒意,瘋了般又踢又打,只把那人打得不成人形,才逐漸冷靜下來。
季懷真背對著燕遲,不住喘息。
片刻後,他拿牢頭衣服將匕首一擦,又若無其事地起身,將季晚俠送了出去,問她如何得知燕遲在這裡,季晚俠便原原本本將李峁進宮的事情告訴了他。季懷真只安撫道:「我知道了。」
再折回牢房時,季懷真臉上已看不出異常。
燕遲眼睛盯著地面,喃喃道:「你……你做出這副樣子,又,又是給誰看。可是,又,又要給自己辯白了?」
季懷真沉聲道:「殺一個雜碎而已,怎麼就是為自己辯白了。」
他平靜地看著燕遲一身傷口,開口道:「我已派人給你大哥送信,這些日子你就留在大齊,待他舉兵擊退駐守在恭州的韃靼大軍以後,自當將你送回去。」
他冠冕堂皇,義正言辭,窺不見一縷私情。
燕遲靜了半晌,突然道:「若……若我大哥不從呢,若他不受你要挾,與韃靼聯手,我可是要一輩子被囚禁在大齊了?死在這裡,死在大齊。」
季懷真漠然道:「不會的,你大哥必會吃下這個啞巴虧,誰叫韃靼人親你三哥,誰叫你娶了韃靼人最恨的『陸拾遺』,若在明面上聯手,待解決完大齊之後,倒霉的就是你大哥,還不如藉機與韃靼翻臉,斷你三哥的後路,也順了你父王的意。」
燕遲較真又固執地抬頭看著季懷真:「我要聽你一句真話,你心裡,心裡……謀籌算計時,可曾有考慮過我一分?」
季懷真一笑:「殿下,你不會傻到要我句真話,還在心中為我開脫吧。」
燕遲譏諷一笑:「……我要死個明白。」
他身上數道傷口還未癒合,皮肉外翻,還未來得及結痂。
看那模樣,季懷真再熟悉不過,定是被人用鞭子抽出來的,他都能想像到,那牢頭審問他,羞辱他,說燕遲是夷戎細作時,燕遲又是怎樣冷冷將人一看,一言不發。
他被人擰斷腳踝時疼得叫喊了嗎?
被按在長凳上拿庭杖抽在背上時,可有恨過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被燕遲這樣一問,季懷真的目光就在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哪怕燕遲滿口譏諷,也好過此時這樣固執倔強地將他一望,要聽一句真話。
他強忍著將目光從燕遲身上移開,沉聲道:「你想聽什麼真話?是想讓我親口告訴你,在敕勒川與你成親是別有所圖,祭神會上打你三哥那一巴掌也是別有所圖,還是你想聽我親口承認,這些日子的溫存遷就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拿你要挾你大哥和你父王罷了。燕遲殿下,事到如今,你不會還對我抱有奢望吧,也該對我這人有所了解了。若你大哥不從,我當然不會殺你,你的命可值錢的很,能做很多事。」
季懷真冷冷回頭,不為所動地看著燕遲,見燕遲正慢慢站起。他本就被人餵了藥,手腳氣力全失,起身動作極為艱難,更不提腳踝是剛接上的。
從前在這處的犯人不知受了何種酷刑,血噴滿牆,滋潤出一牆的苔蘚,燕遲的手一扶上去,半分力氣使不上不說,反倒手掌一滑,狼狽摔倒在地。
這一摔,摔得季懷真心跳也漏了半分,險些原形畢露,控制不住邁出去的腳。
可季懷真到底是季懷真,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他的心痛到擰成一團,可身體卻一動不動。
燕遲非要站著同季懷真講話,扶了幾次,就摔了幾次,如同兒時學步般,摔得越狠,起得越快。最後他雙臂攀著地面,往前匍匐幾步,拽著季懷真的錦衣華服起來了。
「我要你……把……把話說明白,你,你到底想要什麼,到底在乎……在乎什麼,哪怕今日我死在這裡,你……你也無動於衷?」
季懷真低頭一看燕遲在他衣袖上留下的血掌印,輕輕抬手一推。
燕遲晃了兩下,又忙顫抖著拽住季懷真的衣袖站直。
他腳腕處劇痛鑽心,只是直直站著便已冷汗流了一身,整個人抖若篩糠,隨時會摔倒,可他硬撐著一口氣,再不想被季懷真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
「你連站都站不穩了,就算我把話說明白,又能如何?」季懷真伸手,慢慢掰開燕遲拽著他的指頭,「我許你一句真話,然後呢?你憑什麼要我不管不顧丟下親人性命,至銷金台幾百人於不顧許你一句真話,憑你那個虛無縹緲的憑欄村?」
燕遲一怔。
季懷真猛地一揮,將燕遲推倒在地。
「你有什麼,你告訴我你有什麼?!你只不過是一個連兵權都沒有的外族皇子罷了!你大哥不受父親寵愛,可也知道聚集自己的人馬,你三哥不止有兵權,人家還懂得利用母族優勢,他們二人哪一個不比你有心智,有手段?你拿什麼和他們二人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