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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陸拾遺冷聲道:「你並非是為大齊子民多掙來兩年的命,你只不過是要一個喘息的機會,救你姐的命,替你姐姐外甥的以後打算。」
「是又如何?」季懷真大笑著承認,「大齊亡與不亡,與我何干。你死心吧陸拾遺,你沒那個安邦定國的命,你站著的這個地方,是從裡頭,是從龍椅上坐著的那個人開始爛的。」
季懷真看著陸拾遺意味深長道:「你若不信,咱們走著瞧,若你陸拾遺有天落得和我季懷真同樣的下場,變成一顆棄子,人人喊打,人人厭棄,你又是否依然像這樣大義凜然。」
陸拾遺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外面侍衛聽見動靜,正要把人攔下,季懷真卻揚聲道:「讓他走!」
陸拾遺走後,季懷真才面無表情地掀翻桌案,白雪進來,默不吭聲地把周圍打掃好,又對季懷真道:「大人,這幾日大殿下一直在打探燕遲的消息。」
季懷真麻木著點頭,疲憊至極地坐回椅上,低聲道:「那日烏蘭的叫喊壞了事,不如就順勢給李峁透些消息,讓他知道燕遲身份非凡也好,讓他不敢對燕遲下死手,但萬不可讓他知道我與燕遲有情,只讓他以為燕遲對我已死心,知道了?」
白雪沒吭聲,直直看著季懷真,欲言又止。
季懷真一怔,嘲弄道:「他此時定是恨透我了,又怎會不死心。」
白雪嘆氣道:「若無烏蘭那聲喊,大殿下又怎會注意到燕遲,也不會為了逼大人而對燕遲動刑。」
「他怕我借著夷戎的勢力輔佐阿全上位,」季懷真把頭一搖,「無妨,不必為我開脫,事到如今,我倒希望燕遲恨我。」
白雪心酸著一點頭,又忍不住道:「大人,若陸拾遺把燕遲救出放走怎麼辦?」
季懷真冷笑道:「不會的,少聽他說的那樣義正言辭,他陸拾遺最知道孰輕孰重,瀛禾不把韃靼打退兵,他不會放燕遲走的,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見他不願多說,白雪只好走了。
幾日後,李峁的管家將打探到的消息悉數告知,自然也少不了那晚陸拾遺找季懷真對峙一事。
李峁聽罷,將手中的書一放,抬頭道:「你說什麼?『陸大人』在敕勒川成了親,和誰?」
那人答道:「和夷戎七皇子。屬下還查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瞞著一干侍從,被季大人身邊的白雪接出了宮,在外住了一夜,翌日一早才回。」
李峁略一思索,笑道:「原來如此,來人,備車進宮。那夷戎人身份非凡,吩咐下去,以季懷真的名義讓其吃夠苦頭,最好讓兩人恩斷義絕,但不能傷其性命。」
管家領命而去。
自出宮建府後,再來皇宮,李峁只去兩處地方,一處是上朝議事用的明堂金鑾殿,一處便是武昭帝的書房,今日他卻難得去往別處。
宮中有處地方叫鳳儀亭,乃是他父王尚未昏聵時,為迎娶新後季晚俠仿古而建。
季晚俠對武昭帝並無情誼,這集合能工巧匠心血的地方留不住她,倒是她的兒子阿全,常來此玩耍。
阿全被一群太監宮女圍著,眼中蒙上一塊黑布,雙手去摸,口中啊呀呀地叫著:「人都到哪裡去了。」
他雖身子小,腿短,卻跑得快,無半點太子模樣,張著手向前一撲,便抱住了一雙腿。
「抓到了!」
阿全摘下黑布一看,原來是多日未見的大哥哥。
他順著李峁的褲腿往上攀,就喜歡賴在人身上,一雙黑葡萄般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李峁,抬頭便要親他。
李峁將阿全一抱,顛了顛,笑道:「胖了。」又轉頭問旁邊的宮女太監,關心了幾句阿全最近的吃食,還未說上幾句,就被季晚俠找到此處。
她掂著裙擺,笑著喊了句阿全,一抬頭,便看見了抱著阿全的李峁,那嘴角笑容頃刻間隱去,只拍手讓阿全下來。
李峁恭敬行禮,喊道:「母后」。
季晚俠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若按歲數,李峁比她還要大上兩歲,這聲母後她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只盈盈擺手,喚李峁平身。
季晚俠客氣道:「最近恭州戰事吃緊,倒是有勞你幫扶著我弟弟。」
李峁一笑:「那是自然,不過想來也快結束了,季大人抓到一個叫燕遲的,此人來歷非凡,季大人打算用他要挾夷戎人,讓夷戎人替我們打仗,如此一來,不必廢我大齊一兵一卒,韃靼人自會退兵。」
季晚俠一怔,不動聲色地朝李峁一笑,轉身抱著阿全走了。在她懷中,阿全大眼瞪著,問季晚俠燕遲是誰,季晚俠只一拍他的頭,叫阿全少問。
傍晚時分,一輛馬車悄然出宮,駛往上京大牢。
季晚俠一身素衣,黑色斗篷的兜帽緊緊蓋住頭。那牢房外頭的守衛將她一攔,還未來得及說句話,倒是她身旁潑辣的嬤嬤先開了口。
「大膽,沒眼力見的狗東西!」見那嬤嬤柳眉倒豎,身形魁梧,一巴掌下去劈頭蓋臉,將那膽敢攔著皇后娘娘的侍衛打的眼冒金星,未等人站起,便一亮皇后特有的腰牌。
那侍衛不敢再攔,只悄然揮手,派人去通知李峁與季懷真。
裡頭施刑的牢頭正在大罵犯人,一見如此大人物來了,慌忙迎上,又一聽皇后娘娘竟點名要見那夷戎細作,登時若有所思著,領季晚俠去到關押燕遲的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