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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李峁面色大變,不知季懷真這是搞什麼名堂,明明這夷戎奴隸前些日子還為季懷真和自己大打出手,怎得兩人今日就刀劍相向?他只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在侍衛身後,不動聲色地看著。
烏蘭冷冷一笑:「人家有備而來,就等著咱們自投羅網呢。」
燕遲一動不動,被烏蘭護著,隔著層層人群和季懷真對視。
季懷真下令道:「將這兩個夷戎細作拿下。」
烏蘭一聲呼哨,眨眼之間,竟又有數十夷戎人沿著房檐從天而降,顯然在此地埋伏已久。
燕遲抬手接住手下拋來的武器——那是一把近九尺,重九斤的斬馬刀,被燕遲雙手拎住在身前舞開,一時間竟無人能近身。烏蘭更是直接,踩著人凌空一躍,竟要來抓季懷真,白雪起身擋上,一時間只聽得刀尖碰撞的利聲,震得人不住耳鳴。
夷戎人不止擅馬戰,各個也是近戰的好手,更不提瀛禾派來支援燕遲的,是他精挑細選出的死侍。今日前來,只為救出燕遲。
然而季懷真鐵了心要將燕遲拿下,一撥人被殺乾淨,便有另一波頂上,前堂漸漸堆滿屍體,有夷戎人的,也有齊人的。
眼見燕遲殺出一道豁口,正要成功脫逃,白雪與季懷真對視一眼,下一刻,白雪手中長劍脫手而出,直直衝著季懷真面門。
白雪下手不留餘地,若無人來救,今日季懷真必死無疑。
燕遲餘光看見,腳步一頓,想也不想,回身一探,烏蘭厲聲道:「殿下!」
一身功夫力氣已臻化境,誰也沒看清燕遲是如何突破重圍,擋在季懷真身前,手中斬馬刀奮力一揮,刃上刀光化過道弧,如道璀璨流星,徹底將季懷真那晦暗苦澀的前二十六年給照亮了。
拓跋燕遲半分力氣未留,將那飛來的利劍一砍為二。他將後背露給季懷真,此舉無疑於束手就擒。
不需季懷真命令,已有人從背後繞來,將燕遲拿下。烏蘭怒吼一聲,正要回身來救,卻被瀛禾派來的人給按住。
四五人將燕遲按在地上,卻依舊壓不住他。
只見他不住掙扎,如同被囚的野獸般竭力嘶吼,那紅似血玉般的雙眼,回頭看向季懷真,只是二人剛對視一眼,他就被人按著頭牢牢壓在地上,再動彈不得半分。
季懷真只一臉漠然地站著,任憑他的人按著燕遲的臉,將收拾畜生般,將燕遲死死按在地上。
看這架勢,此人必定來歷不凡,李峁反應過來,搶在季懷真之前吩咐道:「將這夷戎人收押下獄。」
已有人上前,將掙扎不休的燕遲拖拽下去。
見那侍衛要去追烏蘭等人,白雪立刻帶著一批人,搶在李峁的人前頭去追烏蘭。
燕遲雖被人拖下去,卻依舊有不斷傳來的怒吼,一聲聲落在季懷真心裡,聽得他心驚肉跳,雖面色平靜,可衣袖下的手卻不住發顫。
李峁一窺季懷真神色,突然道:「這夷戎人是誰?」
這夷戎人是誰?
季懷真也在心裡這樣問自己。
於他來說,燕遲到底算什麼。
半晌過後,季懷真冷聲道:「只不過是個被我利用的蠢貨罷了。」
李峁審視地看著季懷真,繼而一笑,和煦道:「原來如此。」
見季懷真不說話,李峁又道:「既如此,大人自要避嫌,我看這夷戎人,還是在下來審吧。大人可有什麼要交待的?」他面上雖笑著,卻是在暗自觀察季懷真的神情。
季懷真道:「如此便再好不過,季某別無二話。」
周遭已亂成一鍋粥,李峁又是一笑,押著人走了。季懷真面色冷峻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強忍怒火,下令收兵回府。
等離了大皇子的府上回到住處,甫一進門,白雪便從外頭進來,季懷真焦急神色難掩,看著白雪道:「人可放走了?」
「回大人,放走了,屬下親眼瞧著烏蘭帶人往西去了,大皇子的人未抓到他們。」
季懷真這才鬆了口氣。
白雪又道:「大人,可要屬下去獄中打點一番?」
季懷真不吭聲,滿腦子都是燕遲被抓前看向他時,那帶著怨恨絕望的一眼,心緒繁亂無比,竟是連白雪說什麼都沒在意,只等人再問一遍,才失魂落魄道:「……不必。」
這二字費勁季懷真全部力氣。
白雪一怔,急切道:「大人!」
燕遲是季懷真以細作之名,親自下令抓進去的人。
外加此時大齊與夷戎關係尷尬,雖已議和,可夷戎轉眼奪走大齊一座城,大齊百姓對夷戎人的怨念憎恨與過去比,只多不少,如此種種,不必李峁吩咐,燕遲在牢中的日子也可想而知。
季懷真厲聲道:「我說不必!不許輕舉妄動,現在立刻派人去恭州前線,將那日我問瀛禾的話,再問上一遍!」
他胸口不住起伏,一晃神,才發覺竟是對白雪發了脾氣。
季懷真靜了半晌,突然將一桌案的杯具茶碗盡數掃落在地,疲憊解釋道:「不要打草驚蛇,萬一李峁知道燕遲的身份,說不定他會藉此機會,將燕遲永遠囚禁在大齊,以此要挾夷戎。」
床腳下傳來聲怯怯的嗚咽,二人低頭一看,竟是火燒。
白雪低聲道:「知道了,大人。」
季懷真抱著火燒,睜著眼睛坐到天亮,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