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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你這樣忠心……自然是要跟著你家大人出生入死,」路小佳自嘲一笑,「我算是理解當初燕遲兄為何想將他家那位打昏送走了。」
白雪瞭然一笑,拎著沏好的茶要上四樓,她居高臨下地將路小佳一看:「都說亂世之中,道士下山救世,和尚關門避禍,我看你這道士,倒是識時務的很。」
見被一語言中,路小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跳起來跟上白雪就要狡辯。然而就在這時,從四樓傳來一陣碗碟裂響之聲,接著又是一聲巨震,不知是誰掀翻了桌子。
動亂巨變只在一瞬間。
再看燕遲,已尋聲攀著欄杆轉身躍上四樓,朝季懷真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那男人帶來的侍衛聽見動靜,各個拔刀沖了進來。周圍賓客大亂,你推我搡,叫嚷聲不斷,頃刻間跑了個乾淨。
白雪神色一變,熱茶淋在地上,手中茶杯已飛射而出,打中四樓某間房門。
此舉無疑是一個信號,那群原本圍著三喜與烏蘭的藝伎們同時起身,攀著三樓的欄杆一躍而下,臉上嫵媚嬌柔神色蕩然無存,各個殺意凜然,握著從桌下抽出的刀,呈守衛之勢擋在通向二樓的階梯之前。
四樓之上,季懷真掐著那男人的脖子一把摜在欄杆上,雙眼血紅,額角青筋暴起:「你怎敢這樣對她?」
已儼然是一副怒不可遏之態。
然而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雙手死死掰住季懷真的手腕將他拖離自己,眼見季懷真還要再撲上來,才不得已一拳揍上他的臉。
一陣稀里嘩啦屏風碎裂的聲音過後,季懷真躺在一地狼藉里,好半天站不起來。
此舉恰好被燕遲看見,登時被激怒,竟是連季懷真都顧不上扶,大吼一聲,借著一衝之力抱住那男人的腰將他按倒在地,騎在人身上提拳便打,幾拳之後,那男人的眼神漸漸渙散起來。
燕遲不知這人是誰,可白雪卻知道,當即嚇了一大跳。正要上前阻攔,卻見路小佳一臉視死如歸地衝出,不顧燕遲正在暴怒之中,將人攔腰一抱拖到一旁,混亂之中挨了燕遲幾記痛拳,慘叫聲差點掀翻芳菲盡閣的房頂。
許多人沒被打鬥聲嚇到,反倒是被路小佳的慘叫給驚著了。
「燕遲兄,你有氣就打我吧,可千萬別打著白雪姑娘!」
季懷真被白雪扶著,勉強站起,朝燕遲厲聲道:「小燕!」
一聽他聲音,燕遲這才稍稍冷靜下來,推開路小佳。
好在季懷真摔倒時拿胳膊護住頭,那屏風碎片才未傷及他的臉,只在手背上留下不少割痕。
燕遲心痛地捧著季懷真的手,根本不敢用力去握,他全身不住發抖,眼中已有眼淚蓄起,他語無倫次道:「……他竟然打你,他竟然敢打你。」
身後那人緩緩起身,哇啦一聲吐了一地。
他一擦嘴角混著血的污穢之物,朝季懷真冷聲道:「大人是聰明人,自知眼前危機算不得危機,難的是以後要怎麼辦。今日在下所承諾之事句句屬實,大人若不信,若聽不明白,回家問你父親季庭業就是。五日之後,在下在府中設宴,替陸大人接風洗塵,這個機會要還是不要,大人自己看著辦。」
說罷,踉踉蹌蹌著拂袖而去。
「快讓人拿針拿藥!」燕遲疾言厲色。
片刻後,季懷真坐於燈下,路小佳和燕遲站在一旁。
白雪拿著針在燭火上一烤,猶豫著不敢下手,面色古怪道:「我是女人不錯,可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會繡花縫衣,你要我握刀殺人可以,握針,老娘真不會!」
「我來吧。」
最後還是燕遲接過那針,小心翼翼地為季懷真挑去扎進手掌的碎瓷片。白雪與路小佳見狀,一起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那個平時慣愛叫嚷,一點虧都吃不得的人今日卻沉默寡言。
連燕遲都出了一頭冷汗,下針時小心翼翼,季懷真卻心不在焉,直至最後一點碎渣子被挑出,季懷真才收回手,盯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背發呆。
燕遲又溫柔地將他手掌拖過來,藥粉一撒,季懷真方覺出痛意,眉頭皺了下。
燕遲突然道:「今天這人是誰?」
季懷真也未隱瞞,直截了當道:「他叫李峁,是我大齊皇子,排老大,跟你大哥一樣,爹不疼娘不愛。你今日打的可是皇子。」
「他是皇子,我也是皇子,有什麼打不得。」
燕遲看他一眼,拿過一旁放著的紗布,小心纏繞在季懷真的手掌上,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你這樣動怒?」話音一落,就感覺季懷真朝他看了一眼,燕遲這才反應過來這話問的不妥,連忙低落道:「我不問就是了。」
季懷真半晌沒吭聲。
僅這一瞬間的沉默,便叫燕遲心中有了芥蒂。
給這樣一鬧,誰也沒有心情在繼續下去,當即打道回府。三喜自然不肯給烏蘭搗亂的機會,把燕遲往季懷真馬車上一塞,死活不肯讓烏蘭坐進去。
季懷真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心中煩悶無比。
燕遲知他不是累了,而是不想說話。
二人一路無話。
就在快下車之時,季懷真忘記手上有傷,習慣性地去掀車門帘,燕遲卻將他手一擋,給握住了。
對視之間,燕遲心中芥蒂尚未消除,正要鬆手,季懷真卻不顧疼痛,將他的手給反握住。他順勢坐到燕遲身側,倚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