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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那撫摸著火燒的手一停,本在愜意享受撫摸的小狼茫然抬頭看著季懷真,見主人目光閃躲,似又不忍,但又很快堅定,似下定決心一般。
若與瀛禾聯手,又能怎利用韃靼人算計陸拾遺。燕遲到現在,還以為他的目的只是回上京而已。
季懷真道:「我不信任瀛禾,我不信他接回陸拾遺後還會留我一命,我也不信那開拔到大齊邊境的三萬夷戎大軍會別無所圖。我更不信你父王,我不信你三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結韃靼人他會什麼都不知道。燕遲,我只信你,我知道齊人待你不好,可你娘是葉紅玉……你也是半個齊人。」
燕遲不吭聲了。
季懷真的信任來的不合時宜,來的圖謀不軌,明目張胆著設了個陷阱,表面鋪著滿腔愛意,就等著燕遲往裡跳,可愛意之下的居心叵測,二人卻都視而不見。
季懷真沉默一瞬,繼而道:「……我同你保證,不管發生什麼,定讓你平安回敕勒川。」
燕遲避而不答,一揚韁繩,命馬前進。
……
急行軍一天,眾人終於在日落時分和剩餘大部隊匯合。
季懷真的屬下提前得知三喜的消息,早已備好馬車,一行人繞道汶陽,取道恭州回京,終於在半個月後到達皇城腳下。
按照白雪的細心周到,應當早就派人沿路接應才是,可行至離皇城二里外依然不見他們銷金台的人。季懷真略一沉思,當即派出一人前去城門口打探。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那人回來,朝季懷真稟報導:「大人,通緝的告示都已撤下。」
他先前派三喜散播風聲,說陸拾遺受夷戎人重視,已談成議和一事。借著這層關係,功過相抵撤他通緝令也在季懷真意料之中,可既然如此,白雪怎不派人接應?
那屬下又一想,突然道:「……倒是城門口有兩個在擺攤算命的道士,一大一小,正和城門口守衛吵得不可開交。他們命這道士去別處擺攤,本來好聲相勸,那道士卻不依不饒,往地上一躺,開始撒潑打滾。除此之外,並無異常。」
季懷真:「……」
他和燕遲當即對視一眼,立刻猜出這二人的身份,如此奇葩行事,不是路小佳那妖道又是誰?
燕遲道:「我去將他領來,你先不要現身。」
燕遲拍馬而去,再回來時,一馬帶著三人。離得老遠,就見那馬氣喘吁吁,馬頭耷拉著,馬腳越抬越低,一步比一步慢。
人未至,聲先到。
燒餅大著嗓門,坐在燕遲身前,背後背著的劍,正一下下以劍柄戳著燕遲的下巴。
他說這姓拓跋的,頭髮太長,垂在胸前時刺撓得他脖子痒痒!
路小佳滿臉好奇,坐在燕遲身後,去看他頭上夷戎人特有的髮飾,新鮮道:「燕遲兄,你們夷戎人平時就是做此打扮?你頭髮這樣長,還不束,打架的時候別人一抓你頭髮,豈不是就要束手就擒?」
燕遲:「……」
路小佳又一摸燕遲身前的毛領子,問道:「燕遲兄,你熱不熱?你們夷戎人一年四季都穿成這樣?」
燒餅吱哇亂叫:「姓拓跋的,你要擠死我了!」
燕遲:「夠了!」
這倆道士吵吵鬧鬧,聲音此起彼伏,吵得燕遲腦子似要炸開。
而那三人擠在馬上的身影卻看得季懷真有些眼熱,壓根沒反應過來他看見路小佳後,為何下意識就鬆了口氣。他季懷真朋友不多,不知道這就是看見自己人的信任放鬆。
甚至連最沒眼色的燒餅,都看著順眼不少。
季懷真沒發覺自己在笑。
路小佳一踩馬背,猛地躍起凌空翻來,輕盈地往地上一落。
一把曇華劍,一身白衣永不染塵,瞧著腦後束髮的樹杈子又換了一個,這風流劍客一樣的人朝季懷真眨眨眼,曖昧一笑道:「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季懷真哼了一聲,壓下嘴角,問道:「怎得是你,白雪呢?」
「接大人這等重要之事,白雪姑娘自然是交給最信任之人。」
燒餅一聽,立刻拆台道:「明明是你自己為了討好人家吵著要來的!」
路小佳不搭理燒餅,四下一看,對季懷真與燕遲道:「先找個地方,等天黑再帶你們進城,到安全之處再細說。」
此處不是談話之地,既已順利護送至此,季懷真便命那一千親兵即刻返回龔州老巢,只餘下一對人馬,與燕遲路小佳等幾人找處歇著,待天色完全黑下之時,路小佳領著才領著眾人,從偏門進城。
與鐵凌邑的宵禁不同,上京沒有宵禁這個說法。
在上京人眼中,白天是做工養家餬口,為生計而活,到了夜晚才是放縱享樂的時間。昌平夜市從戌時開始,直至丑時結束,期間雜耍、攤販、花燈酒席喧鬧不停,將上京夜晚照的徹夜燈火輝煌。
更不提坐落在長街盡頭,季懷真拿一萬兩民脂民膏堆砌出的,令人如夢似幻的「芳菲盡閣」。
人人都說,沒看過芳菲盡閣,沒吃過湘雲齋的糕點,便不算去過上京。
季懷真得意地一看烏蘭,說到:「你們鐵凌邑只有逢年過節才這樣,我們大齊夜夜如此。」
那上京黑夜中五光十色的燈火照得烏蘭容色更加艷麗,他怔怔看著眼前的上京城,被滿街飄香的酒味一熏,就有些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