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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燕遲將季懷真上下一看,見他全身沒有傷口,才鬆了口氣,問道:「韃靼人抓你做什麼?」
「我如何得知?大概以為我是……」季懷真瞄了眼一旁伸長耳朵偷聽的烏蘭,壓低聲音道,「大概以為我是他,有利用價值,才要抓我,再說我在汶陽設計殺死他們那麼多人,他們當然要找我報仇。成親那日,你那群哥哥們剛把你叫走,就有人進來,趁我不備,蒙住我的口鼻把我帶走,瞧這方向,應該是往大齊邊境去,與他們的軍隊匯合。」
燕遲聽著,也不插話,瞧那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也不知信了沒。
他盯著季懷真反問道:「我還以為你又故意串通什麼人,要從敕勒川逃出去。」
聽他這樣說,季懷真反倒不露怯,只朝燕遲別有深意地一笑,意味不明道:「那也不是沒可能。」
不管燕遲信與不信,他都無所謂,也不怕這群韃靼人出賣他。
一群註定要死的人,又怎會開口說話?
季懷真看著那群正燒火做飯的韃靼人冷冷一笑,對燕遲道:「隨機應變吧。」
燕遲沒再說話。
簡單用過飯後,眾人再次上路,直至天黑才停下,巧的是留宿之地竟又是上次燕遲帶他翻山時途徑的木屋。
這次雖未下雪,可入夜還是冷,季懷真凍得瑟瑟發抖,打著擺子依偎在燕遲身邊。燕遲見狀,抬頭沖那群韃靼人冷聲道:「把我手鬆開,我不跑,他快凍死了。」
見季懷真一副凍得病弱膏肓的模樣,刀疤臉思索一番,雖未解開他手上繩子,卻將燕遲的襖子扒下,給季懷真蓋上。
烏蘭當即心疼道:「殿下!」
燕遲順勢將人一抱,平靜道:「我不冷,睡你的就是。」
那群韃靼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抱在一起的二人,當即一陣哈哈大笑,看向他們的目光中有些心照不宣的放肆,其中一人更是興奮不已,兩手伸出,一手比圈,另一手的指頭伸圈裡抽插,做了個肏屁眼的下流動作。
燕遲滿臉漠然,並不回應他們的挑釁。
被這樣一抱,季懷真逐漸回暖,手腳發癢,開始有力氣折騰了,當即嗤笑一聲:「要不是我手被捆著,我能做出一個更下流的回敬他。」
「你倒是說說,你還能如何下流?」燕遲冷冷瞪他一眼。
季懷真一笑,貼近燕遲耳朵邊上,小聲低語幾句。
燕遲耳朵漸漸泛紅,惱羞成怒道:「好了你別說了!」
季懷真滿眼得意,這樣一鬧,二人竟又似回到最初似的,只是四目相對間,那交匯的視線又立刻提醒二人,他們二人,一個處心積慮,一個順水推舟,再回不去從前了。
燕遲淡淡移開目光。
韃靼人輪換著守夜,分出一人盯著燕遲與季懷真。一旁烏蘭起先還虎視眈眈,苦大仇深地盯著季懷真,後來再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季懷真躺在燕遲懷裡,抬頭一看,見他視線落在外面,笑道:「殿下,你怎麼不睡?」
燕遲低頭一看他:「你不也沒睡?」
他漫不經心地往外看,時時刻刻留意著外面的動靜,如同警覺的狼般,表面不動聲色,暗地裡卻蓄勢待發。僅憑燕遲抱著他時緊繃的肌肉,季懷真就知道,這人未有一刻放鬆。
季懷真哼笑一聲,正要轉身換個姿勢,卻聽燕遲以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你也姓陸,你本名叫什麼?」
季懷真一怔,抬頭一看,燕遲正一臉平靜地望向外面,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誰告訴你我姓陸?」他一笑,信口開河地敷衍燕遲,「我也不知道我本名是什麼,興許壓根就沒有吧。」
過了一會兒,燕遲又問:「你怎麼不同他一樣娶妻?」
季懷真一想,明白了燕遲是在問他為什麼願意同男人廝混在一起。
「我不能愛女人。」
「為何?」燕遲皺眉,將季懷真一看,有些不高興道,「我不信你生來就……就喜歡男人。」
季懷真盯著眼前的火堆發呆,臉上忽明忽暗,忽然道:「因為女人會生孩子。」
「我若有了妻兒,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後顧之憂,就不會再拼死為我爹做事,他就不會再相信我。他若不信我,覺得我毫無可用之處,就會找機會殺了我,我就活不成了,所以在我羽翼豐滿之前,必須得逼著自己愛男人。因為在我爹眼裡,玩男人比玩女人安全多了。」
季懷真淡淡地笑了。
不允許他娶妻生子,不肯教他讀書識字,這都是季庭業用來控制他的手段,比起聰明人,季庭業更願培養出一個貪戀權勢金錢的蠢人。
他雖笑著,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令人心中酸澀。
燕遲不忍再聽,只後悔提起這個話頭。若從前聽到季懷真這樣講,他少不得要吃味兒,可自打從大哥處聽得季懷真兒時在養父季庭業手裡吃過的苦頭,再一想起「季庭業」三字,就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
「難道你爹娘……從來沒有將你認回的念頭?」
季懷真平靜搖頭:「從未。」
燕遲一瞥他神色,不忍心道:「我不問了,你別難受。」
季懷真一怔,突然笑出聲。他雙手被捆,無法摟住燕遲,只好拿胳膊往燕遲脖子上一套,笑嘻嘻道:「你心疼了?不生我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