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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另外,再放出風聲,說陸拾遺以抵達敕勒川,因在汶陽戰場上捨身救下夷戎七皇子,被蘇合可汗奉為座上賓,擇日回京。」
「這張小像中裙子上的花紋是地圖,你去蒼梧山下汶陽的必經之路上找,那裡埋伏著我一千親兵,你將此像交予他們,讓他們分散開來,守在下蒼梧山的各個要道上。」
「就這三點,記住了?」季懷真眼中露出些狠色。
三喜點頭,只覺得他家大人頃刻間一掃先前頹勢,一擦眼淚,忍不住道:「大人,小的一走,您身邊無一可用之人,您可要怎麼辦吶?」
「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季懷真眼神直勾勾的,竟是一陣失魂落魄,又喃喃重複道:「我自有辦法……我怎麼來的敕勒川,自當怎麼回上京……」
三喜不解,卻敏感察覺到季懷真語氣中的痛惜,再想問,季懷真卻擺了擺手。
平白無故有人從上京來,不可能不知會瀛禾,或許他早就知道,正在暗處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遂叮囑道:「若你回去路上被人抓起盤問,就實話實說,知道了?但不要說我是誰,就說你是來通報大齊立太子一事的。」
見三喜含淚點頭,季懷真才放心些許,將三喜暫且安頓好,再想辦法將他送出去。
接下來幾日,都不見燕遲蹤影,不知是否是那日將人給罵跑的緣故。
可他不願見季懷真,季懷真卻非見他不可。
上次燕遲同蘇合可汗那樣一鬧,似乎起了作用,一連忙得幾日未見人影,天黑也不回營帳,不知幹嘛去了,只派人來傳話,說婚期已定,就在十日後。
倒是一旁三喜聽得一驚,毛骨悚然地看向季懷真,小心翼翼道:「大人您要成親?」
季懷真將他一巴掌抽到一旁,淡淡道:「別多問。」
烏蘭求了燕遲好幾次,燕遲都不曾把弱弱的崽子給他養,反倒睜隻眼閉隻眼,每次弱弱的崽子爬來找季懷真時,他都裝作不知道。
三喜拿手去摸它的頭,差點被咬,當即悻悻道:「大人,不如給這狗崽子取個名字吧,真是凶得很,欠收拾。」
季懷真識字不多,看著那沖三喜齜牙咧嘴的狼崽,突然道:「叫『火燒』吧,從前認識一傻帽叫燒餅,我看這畜生像他,好沒眼色,知道我煩它,還淨往我身邊湊。」
再提起汶陽認識的人與經歷過的事,竟恍若隔世般。
那狼崽似乎知道季懷真在講它,當即四爪用力,順著他的褲腳一路往上爬,賴在季懷真身上,不動了。
「火燒。」季懷真面無表情地喊了兩聲,全當逗弄。
狼耳朵隨之一動。
「火燒啊火燒,你說燕遲怎得就這樣倒霉……」季懷真喃喃自語。
「燕遲怎麼了?」
身後一聲音傳來,嚇得季懷真霎時間冷汗出了一身,回頭一看,竟是蘇合可汗,正在氈帳門口,笑意瑩瑩地看著他。
季懷真立刻起身,命三喜跪下。
火燒猝不及防,從他膝頭掉下。
見季懷真要行禮,蘇合將他一扶:「不必行禮,你是燕遲的人,他對我如何,你就對我如何,不比拘泥許多。」
季懷真心有餘悸,顯然還記得蘇合那天一腳將獒雲踹個半死的威嚴模樣,心想你兒子敢指著你鼻子罵你負心漢,我可不敢。
看這架勢,蘇合此時前來,應當是有話要說,季懷真當即命三喜退下。
蘇合一看地上趴著的小狼:「這是弱弱的崽?倒是會認人。」
這殺伐果斷,統領草原十九部,將齊兵節節敗退的夷戎大可汗不曾在季懷真面前施展威壓,許是看著燕遲的面子,還反倒頗為平易近人。他四下一看,又道:「你怎麼不睡在燕遲帳中?」
季懷真尷尬一笑,硬著頭皮道:「還未成親,不好睡一處。」
「我們夷戎人可沒這樣的規矩。」蘇合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那一眼似是將季懷真給看透了,他是過來人,又怎會信季懷真的客套話?
季懷真只好一笑。
這一看不打緊,幾日不見,蘇合可汗兩鬢邊的頭髮竟比上次白了更多,還不知燕遲那天這樣一鬧,又給他平添多少憂愁。
蘇合不在意地笑笑:「前幾年騎馬打仗,這幾年不用自己帶兵了,開始操心族中事物,不曾想竟是比上戰場還勞心費神。」
「那是自然,蘇合可汗日理萬機,所以近年來夷戎才……」
他恭維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合打斷道:「陸大人,我今日來,不是以大可汗的身份來的,我是作為父親,來談一談你與燕遲的婚事。」
季懷真一愣。
蘇合大馬金刀地往塌上一坐,開門見山道:「我知道瀛禾在上京時受你照拂,與你情非泛泛,也知燕遲這些年一直痴心於你。但你既跟了燕遲,就好好待他,莫要做出欺他騙他的事情,更不要想著利用他。我雖久不帶兵,但武藝卻不曾生疏。」
見季懷真神情微變,蘇合又是一笑,抬手指天指地。
「只要是在這敕勒川發生的一切,不管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我都知道。」
他別有深意地朝季懷真一笑。
這眼神,這語氣,倒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季懷真突然道:「既這般在意葉紅玉的兒子,可你讓他與一男人成親,又讓他如何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