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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翌日一早,在他的催促下,二人收拾行裝,離開此地,朝敕勒川腹地出發,前去夷戎都城——鐵凌邑。
正是柔情蜜意之時,況且昨日才將將袒露心跡,燕遲本想在此地多停留幾日,不曾想季懷真卻心神不寧,只想儘快到達夷戎都城。
燕遲無奈,只好帶他繼續上路。
二人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三天之後,到達鐵凌邑。
這是一座坐落在草原上的都城,一眼望去,湛藍天幕下,城郭氣勢巍峨,竟毫不輸給上京,單看此規模,就不奇怪為何夷戎發展如此之迅猛。
燕遲解釋道:「大部分人還是習慣住在城外。你說你在此處有人,可知住在哪裡?你們又是怎麼聯繫?」
季懷真含糊其辭道:「先進去安頓下來再說,你大哥叫什麼?」
燕遲道:「瀛禾。」
季懷真把頭一點,先一步拍馬而入。
剛靠近,便看見城門上掛著的巨大狼頭,再往裡走,街道四通發達,最寬的主路可供三輛馬車並駕齊驅。草原十九部的人匯聚於此,反倒齊人倒是不常見,偶聞商販吆喝叫賣之聲,仔細看去,才能找到一兩個來此地做生意的齊人。
與上京繁華熱鬧中的迷醉氣息不同,初入鐵凌邑,季懷真只感覺到一陣肅殺之氣,須得時時刻刻緊繃著。
燕遲帶著他沿主路一直往北,盡頭坐落一處巨大營帳,帳門口不少士兵把守在此,燕遲解釋道:「那是我父王住的地方,你現在身份敏感,先帶你去見我大哥。」
說罷,又繞過王帳,繼續往南跑,已隱約可見前方一片綠色和大片氈帳——快要出城了。
季懷真還在想鐵凌邑的城牆怎麼只圍一面,待到走近一看,這才發現王帳後方竟是軍營,各個鐵甲長槍守衛在此,城牆反倒成了躍馬急行的阻礙。
燕遲一躍下馬,不消他開口,已有人自行來為他牽馬。
季懷真隱隱緊張起來,成敗就在此一舉。
他手中握著紫泥詔書,身上帶著燕遲的狼牙和象徵陸拾遺身份的玉珏,再加上這張臉,應當能唬住一二,當即跟著燕遲的腳步,抬腳邁入他大哥的營帳。
一走進去,先是聞到一陣酒香,繼而聽到身旁的燕遲叫了聲哥。
「回來了?」
季懷真聞聲望去。
只見一男人光著膀子,露出健壯背肌,懶懶趴在塌上。
正有兩人站在他身後,俯身拿針往他背上紋著一個碩大的靛藍色狼頭。銀針細細密密地紮下去,季懷真看著都疼,這人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反倒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般自在。
燕遲又道:「哥,我將人帶回來了。」
男人靜了片刻,手臂一抬,身後二人退下。
季懷真上前,以大齊臣子之禮躬身,沉聲道:「大齊特使陸拾遺,前來覲見。」
話音一落,季懷真便感覺被一道凌厲的視線盯住了。
抬頭一看,果不其然,這個叫瀛禾的趴在塌上,鷹隼一般的眼睛正牢牢鎖著他,明明是在笑,可卻不怒自威,猶如這鐵凌邑一般,給人以戰場上千錘百鍊出的肅殺之氣。
這一瞬間的威壓叫季懷真冷汗直流,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人是個危險人物。
燕遲有些詫異,下意識擋在季懷真身前,呈保護之態,不安道:「哥?」
瀛禾輕笑一聲,從塌上起身,大馬金刀地一坐,活動著脖頸,骨骼隨之發出幾聲可怖脆響。
季懷真這才看到,瀛禾左邊眉毛有處缺口,似是被人拿刀砍過。
只見瀛禾起身,上身赤著,袍子往腰間一系,肩膀上剛紋好的狼頭栩栩如生,似要像著季懷真撲來一般,自言自語道:「他不會以為,送來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贗品,就能善罷甘休,就能一筆勾銷吧。」
他盯著季懷真的臉,緩緩走過來,四兩撥千斤地把燕遲往旁邊一推。
下一刻,季懷真只感覺自己的下巴被兩根燒火用的鐵鐧給捏住,牙關登時酸痛無比,半分掙扎不得。
瀛禾抬著他的臉,玩味一笑。
「你說你是陸拾遺,那你可知,我又是陸拾遺什麼人?」
第52章
一旁的燕遲反應過來瀛禾話中的意思,霎時間怔住,猛地轉頭看向季懷真,接著又品出瀛禾話中另外一層意思,又緩緩看向他大哥。
他大哥瀛禾,又是陸拾遺什麼人?為何單憑一眼,就能認出有人冒名頂替?
瀛禾對燕遲的目光視若無睹,只一聲令下,一排穿甲帶刀的侍衛便衝進來,將季懷真擒住,瀛禾冷笑一聲,隨手抽刀架在季懷真脖子上。
季懷真猛烈掙扎,不見棺材不落淚,喊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怎敢殺我?」
「是嗎?」
瀛禾玩味一笑,眼見刀刃緩緩切入,壓出一絲血痕,一旁燕遲猛地撲上,擋在季懷真身前,怒不可遏道:「大哥!」
他一手抓住刀柄,與瀛禾互為抵角之力,儼然已動怒,只是不知這怒氣是對著他大哥,還是對著身後那朝夕相處,直至今日才發覺錯認之人。
「一個冒名頂替的贗品而已,也值得你這般袒護?」瀛禾一笑,看向季懷真,接著神情一變,這才發現他胸前墜著的狼牙。
瀛禾頓時神情微妙地看向燕遲。
片刻後,他突然一笑。
「陸拾遺有個紅色胎記,長在靠近尾椎骨的地方,你狼牙都送出去了,這人屁股上有沒有東西,你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