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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在得知對方身份的這一刻,季懷真全想明白了。
燕遲沒吭聲,季懷真也不刨根問底,桌上燈芯一爆,炸出幾個星子,更顯屋中昏暗,季懷真哼笑一聲,抬腳邁出屋門。
外頭大風呼呼作響,以雪為翅,飛得天地間入目一片白色,若照這個勢頭,不出幾日,蒼梧山進出山路會被全部封死。眼見要到除夕,季懷真想念姐姐和外甥。
千里之外的上京,怕是早就下過雪了吧。
他無可奈何地一笑,將肩上霜雪抖落,喃喃自語道:「困若遊魂,放手一搏,又給路小佳一卦言中了。」
翌日一早,大雪短暫停止,天陰沉沉的,巧敏說到晚上還要再下,又一大早起來,加固被路小佳一腳踹出個洞的房頂。
季懷真從被窩中坐起,往旁邊一摸,人已經不燒了。
他昨晚自然是和燕遲一個被窩睡的。
期初燕遲百般不願,季懷真就把臉一冷,威脅道:「難不成你指望我睡地上?呵呵,背上挨一刀而已,怎的連殿下的腦子都不好使了。你若想躺地上,我不攔著,只是你現在是傷號,若是被巧敏看到,他怕是要找我拼命。我這個人你也知道,得罪我的人,只要不殺死我,就得小心著我千百倍的報復回去,小燕殿下,為了你的巧敏大哥,且忍忍吧。」
他打完一把掌,又給一個棗,趁著燕遲失去行動能力,親親熱熱地鑽到他被窩裡去,讓人往自己身上一趴,又低聲哄誘道:「都成了親了,睡一個被窩又怎麼了?況且你這樣趴著睡不難受?我身上可比這床板軟和多了。」
一邊說著,一邊去摸燕遲結實光裸的胳膊。
燕遲羞憤欲死,偏得年輕氣盛,什麼反應都擋不住,又怕掙扎間將傷口掙開。根本不敢動,任季懷真揉圓搓扁,登時叫喚道:「你別摸我。」
季懷真瞧他一臉心如死灰,又是一笑:「不摸就不摸,瞎嚷嚷什麼。你喊得再大聲些,把巧敏大哥喊來,讓他看看,他正好奇你怎麼日男人,不過話說回來,巧敏大哥雖斷一條腿,床上功夫卻不落,想必厲害得很。」
又嘀嘀咕咕,跟燕遲說他今日看到巧敏在和他女人行房。
這下燕遲徹底不搭理他了,把頭一扭,精力耗盡,很快沉沉睡去。
季懷真一夜睡睡醒醒,上半夜時,醒來便摸一把燕遲的頭,看他燒熱退了沒有,巧敏交代過他,若燕遲一直發燒不退,就得去汶陽城內請大夫過來。睡到下半夜,屋內冷到極點,又把季懷真給凍醒了,再一看燕遲也哆哆嗦嗦,季懷真就把能蓋的東西都堆在二人身上,抱著燕遲睡。
如此折騰一夜,天亮時被刺眼的雪光照醒。
外頭傳來路小佳叫嚷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季懷真一身邪火,衝出去正準備罵人,卻見白雪整裝待發地站在院內,一手牽馬,一手握劍,那劍尖直指路小佳面門。
「大人,這有狗擋著我,屬下就不過去向大人您辭行了。」話雖是對季懷真說得,但白雪目不轉睛,冷漠地盯著路小佳,手中的劍絲毫未動。
路小佳委屈道:「為何白姑娘就是不肯相信貧道的真心?一年前上京芳菲盡閣,貧道對姑娘一見傾心,汾州驛館再見,對姑娘二見鍾情!」
季懷真開口糾正:「什麼一見傾心,是見色起意才對。」
這四個字原本季懷真不會用,但別人老這麼罵他,聽著聽著就學會了。
路小佳一噎,又繼續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但這幾日相處下來,我可有越界之處?可有拖後腿之處?可有背信棄義之處?便是汾州大牢,為了姑娘我也說闖就闖了,誰叫你效忠那倒霉又歹毒的陸大人!」
季懷真不爽道:「說誰呢你。不是你死乞白賴找那個姓燕……姓拓跋的,去救我?」
白雪冷哼一聲:「你一見鍾情的也不過是我的皮相罷了,那日在汾州大牢。你頭一次見我不戴假髮的樣子,不也嚇了一跳?」
「若只中意你皮相,又何苦眼巴巴跟來這裡?」
路小佳氣得頭暈眼花,一眼看到窗台上放著的剪刀,抄起來,信誓旦旦:「我這就剃光頭以正真心。你是光頭,我陪你總成了吧。」
正作勢要剪,手中剪刀卻被白雪挑飛。路小佳喜出望外,雀躍一抬頭,卻發現白雪依然神色未改,只冷笑一聲,突然道:「好,你說你一片真心,那我告訴你,本姑娘今年二十六,成過三次親。」
「第一次成親,嫁的是吏部侍郎賀大人,為妾,成親當夜,這姓賀的被我親手勒死在床上。」
「第二次成親,嫁的是這姓賀的兄弟,還是當妾,一家老小被我殺了個乾淨,只有他親弟的兒子,也就是我第一任丈夫的獨子,因出去喝花酒倖免於難。」
「第三次成親,嫁的是恭州太守,還是妾,現在這人墳頭的草都長得齊膝高了。」
白雪收劍,唰的一聲收回劍鞘,刺耳聲響聽得季懷真一陣雞皮疙瘩。
她看著路小佳,平靜反問:「敢問道長一片真心,現在還剩幾分?」
第32章
路小佳面如土色,呆呆站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
白雪譏諷一笑,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馬蹄四濺起陣陣雪沙,路小佳失魂落魄地望著,又呆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手前些天還為心上人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