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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然而他二人現在於燕遲,於季懷真是救命恩人,別說磕頭,當牛做馬都不過分。

    這一拜二人心甘情願,默契十足,雙雙一撩衣袍,雙膝跪在地上,步調一致地脊背彎下,再磕上一個響的。

    梁崇光的兵又說話了:「這新嫁娘個頭挺高……氣勢真是了不得,跟當過兵一樣,想必以後是女主外,男主內。」

    身旁坐著的人情不自禁點頭,十分同意。

    禮生最後高唱道:「夫妻對拜——!」

    除辛格日勒兩夫妻倆一臉怪異外,其餘全部期待地看著二人,已準備好起鬨鼓掌,只待他們拜過,便替那禮生高喊送入洞房。可誰知眨眼間便能完成的事情,這二人就是不動,賭氣似的站著,一個盯著地面,神似倔驢,百般不願;另一個蓋著蓋頭,看不見表情,想必也不大情願。

    季懷真盯著燕遲的靴子,心想難不成真要拜堂?這夫妻對拜一過,就算禮成了,他季懷真是誰,便是成了階下囚,也萬萬沒有同人稀里糊塗就成親的道理。

    更何況這紅綢那端的人,剛剛還將他罵的狗血噴頭,一副要跟他一拍兩散,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嘴臉。

    他才不要同他夫妻對拜。

    可一想這人是燕遲——

    燕遲是誰?

    是不識好賴,一廂情願,瞎著眼一頭栽他懷裡的人;卻也是那個寒冷冬夜,將他一雙涼腳塞懷裡,一包雲片糕將好的留給他,自己撿著渣子吃,躺地上也給他壓著他的人。

    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入了戲,真成了陸拾遺,又或者是冷眼旁觀的季懷真。他又自欺欺人地想,就再委曲求全,便宜他一次,他只是為了哄人護送他去汶陽,以後還有用得上的地方罷了。

    他要氣死他。

    再看燕遲,頂著一臉倔樣,像是被人欺負了,苦大仇深地盯著眼前一身紅衣的人。他牽著紅綢的手不住微微發抖,腳尖向前,要拜不拜的,面上卻尤帶怒容,板著臉,可看向季懷真的蓋頭時候,那眼中分明帶著遲疑,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情願還是不情願。

    最後新娘和禮生同時動了,一個彎腰,一個高聲催促:「夫妻對拜!新郎官,快拜啊。」

    季懷真一聽就火了。

    吃虧的明明是他季懷真,這小子居然還真不願意?!

    他居然站著不動?!

    季懷真越想越生氣,又把腰一直,眾目睽睽之下,上前按住燕遲的頭逼他彎腰,以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冷威脅道:「成個親而已,做不得數,你還當真了?這麼多人看著,別惹麻煩。」

    燕遲猶豫一瞬,終於跪下來。

    季懷真在他對面跪好,二人心裡誰也不服誰,不等那禮生催促,在眾人傻眼的表情下同時彎腰低頭,蝴蝶慘不忍睹地移開了目光,聽到「咚」的一聲,繼而兩聲悶哼。

    他們上床像打架,拜堂也像打架。

    季懷真揉著額頭,被人扶起,明明那一下疼得眼前發黑,可他卻莫名得意起來。

    禮生備受折磨地擦了把冷汗,心有餘悸道:「禮成,送入洞房——!」

    千呼萬喚的起鬨聲遲遲不響,那群兵們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頭一次見這樣彪悍的新嫁娘。新郎不願,她就上前按著人家的頭,逼人家就範,若不是衣服穿得不對,還要以為是哪個山頭的大王下山強搶民男。

    最後還是梁崇光,雙掌舉起,面無表情地拍了拍。

    那群兵如夢初醒,跟著鼓掌。

    在三三兩兩的可憐起鬨聲中,季懷真同燕遲趕鴨子上架,被迫送入洞房。

    第24章

    蝴蝶將二人安置在新房內,又叮囑道:「你們在這裡別動,入夜再走,看本姑娘不把他們灌趴下。大人也先別換衣服,我看那群臭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少不得等下還要來鬧洞房。」

    燕遲把頭一點,蝴蝶又突然認真思索道:「按說三拜完,這禮就成了,你們還要喝合卺酒不?」

    二人異口同聲:「不喝!」

    蝴蝶又笑嘻嘻出去,將門帶上。

    她一出門,季懷真就迫不及待摘下蓋頭,燕遲就在他旁邊坐著,一臉苦大仇深。

    剛才看不著,現在瞧見了。

    一身紅衣,給燕遲本就俊美的面容又添一抹艷色。再大的氣,單是看著這張臉,就令人消氣許多。

    季懷真琢磨著,按照這人的脾氣,倔是真的倔,犯傻時也是真的傻,一個大活人偏偏心眼是死的,連上床前都要計較一番,如今稀里糊塗就成了親,還不知要如何懊惱悔恨。

    他許是不情願,正眉頭微皺,見季懷真看自己,又立刻起身走開,坐到桌旁。

    季懷真冷哼一聲,裝也不裝了:「也不知是誰,原先求著我拜堂成親,如今讓你撿了個便宜,你擺那副臉給誰看。既入了我家的門,不要求你三從四德,只是以後莫要在外頭沾花惹草,別想著給我戴綠帽子,聽明白了?」

    燕遲氣急:「這本就是權宜之計,做不得真。」

    「你說做不得真就做不得真?天地拜過,高堂也拜過,你我二人對拜過,你還撞了我的頭!怎麼就做不得真了?我看真的很,我看你巴不得假戲真做,心裡偷著樂呢。」季懷真倒打一耙,妙語連珠,辯得燕遲說不出話。

    季懷真見他神色不大對勁,一回到這間房裡,就面色鐵青,知道他還在為假三喜一事而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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