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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沒辦法,現在全城戒嚴,進城不管,出城需得要衙門出示文書。」燕遲生硬道,「要麼出嫁,要麼出殯,你自己選吧。」
這兩者雖只有一字之差,但情況卻大不相同,要麼坐著被人抬出去,要麼躺著被人抬出去。
出嫁就出嫁!
季懷真嘴角抽了抽,無可奈何道:「……出嫁可以,反正也只是做做戲而已,但你得讓我知道是要嫁給誰吧,我可清清白白……」
他一怔,猛地止住話頭,真是好險,差點說漏嘴。
他季懷真鶯鶯燕燕無數,婚史卻清清白白,不似陸拾遺那個倒霉的鰥夫,他可還沒成過親呢。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燕遲,一番話說得曖昧,還只有他們二人聽得懂。
季懷真在暗示撩撥他,令燕遲回憶起當時他那番能不能先成親再親熱的請求。
果然燕遲神色不自在起來,警告似的瞪了季懷真一眼。蝴蝶一看二人這樣子就笑了,惡作劇似的拍季懷真肩膀,輕輕在他箭傷處一按,疼得季懷真直叫喚。
再一看燕遲,果然有些急,被蝴蝶打趣似的看上一眼,擔心又不甘心,只憤憤不平移開目光,嘀咕道:「活該。」
「大人,你夫君的娘親於我娘親和她的夫君有恩,那我只好投桃報李,借出我的夫君給恩人夫君一用,讓我夫君來接大人的親,屆時殿……小燕恩公就混在送親隊伍中,」蝴蝶狡黠一笑,「不過大人放心,拜堂一事還是本姑娘親自來,只是找個機會,幫你二人出城罷了。」
她一通夫君夫君的,不止把季懷真跟燕遲都說暈了,還將她爹辛格日勒氣得不輕,嘟囔著女大不中留,氣得出去餵牲畜。
季懷真哦了聲,看向燕遲:「原來不是同你成親啊,為什麼不是你?」
燕遲受不了了,起身離開,扔下句他不願意,出去幫辛格日勒餵牲畜去了。
蝴蝶道:「我怎麼瞧著殿……小燕恩公願意的很。」
季懷真笑了笑,沒吭聲,倒是想起假三喜臨走前看蝴蝶的那一眼,若有所思。他問蝴蝶婚期定在什麼時候,蝴蝶答道:「他們怕你腳沒恢復好,定在五天後,可今天這樣一鬧,還不知會不會提前。」
季懷真哼笑一聲,心道殺個雜碎還用等上五天?三天足以。
五天後,辛格日勒以送親名義,去官府拿到出城文書,他的妻子度瑪又為二人備好吃食,只待燕遲混進接親隊伍中時交予他。
額外五天功夫養下來,季懷真腿腳雖沒好利索,起碼下地走路是不要人扶了,一大早便被蝴蝶喊起,做戲做全套。一身大紅喜服套上,蝴蝶親自為他束髮,將自己的鳳冠給季懷真戴上,以防出城時受到官兵盤查。屆時季懷真把頭一低,給人看個大概矇混過關。
那鳳冠甫一壓在頭頂,季懷真沒個準備,直壓得他脖子痛,驚訝道:「怎麼這樣沉?」
蝴蝶道:「一輩子就成這一次親呢,重一些怎麼了,大人你就忍一忍吧。」
季懷真想起什麼,突然笑道:「有個道士說過,我這輩子要成三次親。」
蝴蝶心想,那可真是要將她家小燕殿下給氣死了。
季懷真自己都不當回事,只當聽了個笑話,聽罷就算了。他站起身,朝鏡中看了一眼,只覺陌生無比,他衣裳多,多名貴的都有,可從未穿過喜服,忍不住展臂去看,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季晚俠出嫁的時候,鳳冠也是這樣沉嗎?
他突然轉身朝蝴蝶一揖,鳳冠上的步搖叮鈴作響,他鄭重其事道:「多謝蝴蝶姑娘救命之恩。」
蝴蝶一笑,心安理得地將這一揖受了。
季懷真正要自己蓋蓋頭,房門卻被人推開,是燕遲進來了。
二人轉身朝他看去,四目相對間,燕遲看著季懷真一呆,下意識將他從頭看到腳,又猛地移開目光,語無倫次道:「……我來和你交待些事情。」
蝴蝶咦了一聲,道:「小燕恩公臉紅什麼?」
眼見燕遲就要惱羞成怒,蝴蝶又笑嘻嘻地出去。屋中只剩下他們二人,燕遲更加不自在,就是不肯看季懷真一眼,磨蹭著上前,只低頭盯著他的紅鞋。
「今天你把蓋頭蓋好,就坐在轎中,旁的事情不用管,出城之後得先到蝴蝶的夫家去,到時候度瑪會為我們準備好馬匹和吃食,馬車太招眼,我騎馬帶你去汶陽。」
抬頭一看季懷真,見他心不在焉,也不知聽進去了沒。
「把蓋頭給我蓋上。」
季懷真答非所問,輕描淡寫,將蓋頭往燕遲懷裡一丟,又去看梳妝檯上擺著的物件,看了半天,沒研究明白,就看胭脂怪紅的,拿指腹沾了些抹到嘴上。
他維持著彎腰照鏡的姿勢,回頭看著燕遲:「像那麼回事嗎?」
鬢邊的珍珠步搖跟著他轉頭的動作晃動,互相碰撞,發出陣脆響,聽的燕遲一陣恍惚。
燕遲低頭,手足無措地抱著紅艷艷的蓋頭,滿腦子卻是季懷真嘴上那一抹水紅。
這樣想著,那抹水紅飄至跟前,燕遲後退一步,季懷真又逼近,反覆幾次,退無可退,季懷真乾脆一把摟住燕遲的脖子,那步搖上的珍珠流蘇又隨著他仰頭的動作鋪在頭髮上。他唇紅齒白,偏的看向人的眼神中帶著捉弄人的笑意。
明明是女子打扮,季懷真卻英氣難掩,不像新娘,像個意氣風發的新科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