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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梁崇光向來為皇命馬首是瞻,況且只是命令先將人押送回京。
他帶出來的兵都訓練有素,見緝拿目標要強行沖關,立刻列隊。
兩方人馬頃刻間交上手,梁崇光未收到命令,不敢下死手。季懷真卻毫無顧忌,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下手更加狠厲,帶著人如切瓜砍菜般,眼見要殺出重圍,只聽得利箭破空之聲驟響,一道箭雨襲來,直接將季懷真肩膀射了個對穿。
一箭之力去勢未消,直接把季懷真射下馬車。
梁崇光騎在馬上驚愕回頭。
又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趕來,手執令牌,人數足足是季懷真這邊的十倍不止,顯然為了活捉他下足了功夫,以碾壓之勢,將季懷真的人抓住後直接就地格殺,縱是大羅神仙也插翅難逃。
季懷真搖晃著從地上起身,隨手撿起地上棄刀,把肩膀上插著的箭尾砍掉。
他看了眼來人,怔住,很快反應過來,接著獰笑道:「……算我棋差一招,死的不冤。」
下一秒,他被人抓住胳膊,以粗布捂住口鼻,一陣刺鼻味道傳來,季懷真只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再醒時,發現自己身處監牢之中。
他雙手被捆,上半身光著,衣物被人搜查過後疊放在一旁,繩子的另一端高吊在房梁之上,只留腳尖堪堪點地。喚醒他的,除了手腕的劇痛,就是肩膀處的箭傷之痛。
偏頭一看,箭頭已被人拔出,還被敷衍地灑了些藥粉,按傷口癒合程度,估摸著大約過去三天左右。
牢門外看守的人見季懷真醒來,遂出去稟報。
季懷真閒適一笑,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自覺,懶洋洋地囑咐:「給大人我拿些吃的來。」
無論身處何種境地,無論對面站的是誰,季懷真總是能精準的找出一種方式來蔑視惹怒他人。
片刻過後,牢房外腳步響起,季懷真不再閉目養神,他氣定神閒,睜眼一看,果不其然,對面站著的赫然是他暈厥前見到的最後一人——三喜。
「大人。」
三喜沖他行禮,擺了擺手,便有獄卒將好吃好喝的端過來。
「你們去餵大人吃。」
已有三天滴水未進,季懷真早已飢腸轆轆,可食物送到嘴邊,也只惹來他一聲冷笑。
「說吧,那姓陸的狗東西給你什麼好處了。」
三喜笑而不語,靠近了,裝作不明白道:「姓陸的狗東西?大人莫不是氣糊塗,怎麼自己罵起自己來了。在下三喜,乃是替季大人,奉陛下之命前來押送清源觀縱火元兇回京。」
察覺到稱謂變化,季懷真面色一變。
三喜壓低聲音:「陸大人還不知道吧,季懷真季大人,已於昨日官復原職,此時此刻,正在金鑾殿上朝呢。」
這話什麼意思?
原本要去議和的特使「陸拾遺」被押送回京,而在府邸囚禁只待秋後問斬的「季懷真」卻突然官復原職。
季懷真面色陰晴不定,快速思索著三喜話中意思,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三殿下被自己親手抽死在牢里,而陸拾遺卻不借題發揮,只說秘不發喪。
三殿下之死固然是皇權傾軋下的犧牲品,可也少不了季懷真從中推波助瀾。
他確實如他人所說,做了背棄舊主之事,既已背棄,就要趕盡殺絕;其二也是因為他李代桃僵,替陸拾遺出使夷戎,不放心讓陸拾遺頂著自己的身份主事半年之久。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動靜鬧大,氣勢做足,其餘那幫睜眼瞎的臣子必定要彈劾他,屆時皇帝順水推舟,少不得要裝裝樣子給些懲罰,到時候就算陸拾遺手眼通天,也得頂著他的身份在家坐牢。
至於官復原職一事,也在皇帝和季懷真的商議之內,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
思及至此,季懷真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似是為了映證般,他沖三喜笑道:「既如此,殺了我便是,何苦要費這般口舌,三喜,還是乖乖告訴你家大人,到底想要什麼,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說不定大人心情一好,便如了你的願。」
「你家大人我心腸軟,便是養條小貓小狗也有感情,放心吧,你在我心裡,比畜生金貴。」
三喜面色一沉:「你走之前把信物藏哪裡了。」
季懷真裝傻:「什麼信物?不都給你家陸大人了?」
「你留下的信物有問題!」
季懷真放聲大笑,肩膀的傷口再次裂開,痛得他雙眼發紅,卻掩飾不住內里的狂妄。
「三喜,你跟我這麼久,不知道我做事會留後手?實話告訴你,給你家大人留的信物就是假的,日子久了會褪色,只可用半年,半年後就會變成一塊廢鐵。大齊鹽鐵營生,給他就給他,但恭州駐守的五萬大軍,他陸拾遺動不了,更別想指揮銷金台。」
三喜猛地竄上前,幾乎要貼著季懷真的鼻尖,他以一種極其怨毒的目光盯住季懷真,突然一拳狠狠砸向他的小腹。
季懷真悶哼一聲,被這不遺餘力的一拳砸吐血。
可他又豈是甘願示弱之人,牙碎了往肚子裡咽,待他咽下一嘴腥甜,便痛快叫道:「再來!」
三喜又搗一拳,這次落在同樣的地方,打的季懷真雙眼發黑,胃裡翻江倒海,可惜兩日未進食,只吐出些膽汁。
「你可曾想到會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