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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季懷真輕輕睨了他一眼,不再看燕遲,抽出手,轉身就走。

    那官員慌忙擺手,吩咐人把燕遲給拉下去。

    三兩個人高馬大的護院衝上來,伸出去的手還未抓到人,就被燕遲反手扣住。季懷真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動靜,像是打起來了,回頭一看,見一群大漢躺在地上叫喚打滾。

    燕遲毫髮無損,輕輕一跳躍過他們,三兩步追上季懷真。

    他不會講情話,搜腸刮肚,憋得滿臉通紅,你你我我個大半天也沒憋出個屁來。

    這幅樣子把季懷真給逗笑。

    他一笑,燕遲就看得一呆。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你是個結巴?」

    燕遲慌忙搖頭。

    「你說跟著我便讓你跟?難不成大街上走路的說要跟著我就得收留?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季懷真上下打量他一眼,見燕遲難掩失落神色,心中痛快些許,話鋒一轉,咳了一聲,「行了,明兒我忙完了來找你,歇著吧。」

    他不等燕遲再來纏他,轉身就走。

    轉身的一瞬間便笑容消失在嘴角,季懷真陰沉著臉,當真是翻臉如翻書。

    燕遲呆呆站在原地,回味過來季懷真話里話外的意思,喜上心頭,想到明日還能再見,心中一陣甜蜜。

    那裡正從他身邊路過,看他一副痴呆傻樣,忍不住在他頭上拍了一下,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別痴心妄想,人逗著你玩你還當真了?陸大人來紅袖添香就是來找樂子的,你看他今夜誰也沒帶走,就是因為被你小子攪了興致,你信不信他明日定不會過來。」

    燕遲雖不信,卻被裡正一番話說得心裡難受。

    「……與你何干。」

    他立刻恢復先前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樣,轉身走了。

    里正在原地氣急敗壞地罵他不識好歹,燕遲卻又突然調頭往回走。里正大驚,還以為燕遲惱羞成怒要來揍他,未來得及逃走,就被燕遲從背後揪住衣領,提得兩腳離地,像集市上被草繩吊起的王八。

    「同你打聽些消息,」燕遲冷冰冰道,「你們方才議論的季懷真,你知道多少,都告訴我。」

    ……

    二更時分,季懷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身上一股邪火燒得他睡不著。

    枕頭太硬,床帳太醜,睡慣了上京的高床軟枕,汾州小小邊陲之地的一切都讓他看不順眼。

    「三喜,三喜!」

    喚了兩聲無人應和,季懷真這才想起三喜已經被他打發回上京照顧姐姐,只好披著單衣,陰沉沉地來到窗邊,指節一扣輕敲五下——三長兩短,晦氣至極。

    少頃,窗戶被推開,一蒙面之人倒翻進來,一身勁裝短打,頭髮削得極短,依稀可見青色頭皮。

    「查到了?」

    「回稟大人,這人三天前到達汾州,第二日便去桂香樓做打雜夥計,只是今日不知為何突然跑到紅袖添香去,被他頂替的人名叫『方琦』,此人身份屬下已查驗過,家世清白,和這個叫燕遲的並不認識。大人今日臨時改變行程,紅袖添香準備不及,才叫這方琦過來,他的賣身契本是下月才生效,先前沒有人見過他,這才無人發現燕遲冒名頂替一事。」

    一開口竟是個女人。

    而桂香樓,則是汾州當地官員原先為季懷真定下的接風洗塵之處。

    「來汾州之前呢?從哪裡來的。」

    「汶陽。」

    季懷真沉吟片刻,汶陽?

    汶陽雖不是交戰區,可這裡背靠蒼梧山,翻過去便是敕勒川——夷戎人的地盤;從汶陽往西去便是大齊邊界,穿過幾座戰火紛飛的無主之城,就是那群韃靼蠻子的領地,這位置實在敏感。

    他本就懷疑陸拾遺與夷戎人有些彎彎繞繞,如此一來,這個叫燕遲的顯得更加可疑。

    「再查。」

    對方正要領命而去,季懷真卻突然想起什麼。

    「回來。」

    他微微闔眼,站在窗前,擺出副只是隨口一問的樣子:「咱們離開以後,那個叫燕遲的可有異常?」

    屬下面露糾結,一番吞吞吐吐,看得季懷真又上火了。

    「要是這小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直接殺掉便是。」

    「回大人……倒也沒什麼異常,他找當地里正打聽了些大人您的事情,還有就是他,他同人打起來了。許是老鴇覺得他今日搞砸事情,壞了大人的好事,大人走後便要將他趕出去,誰知這小子就是不走,死活非要賴在紅袖添香,只因大人說了明日會去見他,想必是怕離開之後,大人明日尋不見他吧。」

    季懷真:「……」

    「現下正在紅袖添香的柴房睡著。」

    季懷真久久不發一語,屬下抬頭去看,發現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嘲弄道:「他哪裡是要見我。」

    他輕哼一聲,不再提起燕遲,報出幾個人名來,都是今日在座喊季狗喊得響亮之人。

    屬下詢問道:「都記住了,大人想如何處置他們?」

    「其餘人給點教訓,至於那個笑話我不識字的,他既識字,就把他眼睛給我剜出來,手也剁了,看他以後如何識字,再把舌頭割掉,剁碎了包成餃子餵他吃下去,一口都不許剩。」

    屬下見怪不怪,領命而去。

    季懷真一夜未眠,翻來覆去,腦中儘是些什麼市無二賈,官無獄訟,邑無盜賊,野無饑民,道不拾遺。起床時頭痛欲裂,三喜不在,連個順心使喚的人都沒有,早膳都懶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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