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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7:12:19 作者: 孟還
雙方一通寒暄,待確認過信物手書,那知州便向他介紹下榻之處。
季懷真聽了半晌,和煦道:「我聽聞此地有一酒樓,名喚紅袖添香,好像菜色不錯。」
知州一愣,紅袖添香的菜色是不錯,但比菜色更好的,是裡面的男色。
倒是沒聽說過陸大人是斷袖。
想起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陸大人先前有過妻兒,只是妻子難產而亡,獨子三歲時染病離世,料想陸大人大受打擊,從此變了斷袖,專走後門,或者專門被人走後門。
季懷真對敗壞陸拾遺名聲一事毫無壓力,明晃晃地暗示著他要去狎妓,狎得還得是男妓。
知州很快收拾好怪異表情,命人快馬加鞭前去通知,季懷真臨時起意,帶著當地官員,打著陸拾遺的名頭浩浩蕩蕩踩過紅袖添香的門檻。
當官的最是要臉,不好一上來就狎妓,只好先上菜,後上人。
更不好一上來就直接摟著親嘴兒行事,只虛頭巴腦地交代著喚小倌來撫琴唱曲。
季懷真笑著冷眼旁觀。
房門一開,一群小倌依次進來,皆被調教過一番,走路時搖曳生姿,既有英氣,又有柔情,其餘人不敢造次,等著季懷真先挑。
季懷真興致缺缺,視線一一掃過去,停住。
只見隊伍最末端站著一人,與旁人皆不同,旁人都軟弱無骨地站著,恨不得學盡女子柔媚,此人卻雙足微微分開而立,脊背挺直,肩寬窄腰,端的是一身正氣,看年歲不過十七上下。
但最先吸引季懷真的,卻是那雙漂亮眼睛。
這人劍眉星目,眉頭微皺,鷹隼一樣的視線凌厲搜尋,他向季懷真看過來,二人視線相對,季懷真還沒什麼反應,他卻呼吸一滯,立刻把頭底下,胸脯克制地起伏,顯然是緊張。
季懷真盯著他耳根浮起的薄紅,緩緩起身。
那人不敢看季懷真的臉,只盯著他的鞋,屏息凝神集聚起的一絲勇氣也僅僅是讓他抬頭看向季懷真的腰間。
他盯著那玉珏,眼眶微紅。
季懷真朝他走過去,其他小倌立刻艷羨地看過來。
季懷真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喉結一滾,雙拳緊握,輕聲說出兩個字。
「沒聽清,再說一遍。」季懷真抬頭貼過去,幾乎讓對方嘴唇快要碰到自己的耳朵,其實他聽清了。
「燕……燕遲。」
他鼓起勇氣看向季懷真,認真地將名字說給面前的人聽。
「燕遲……」
這二字帶著心照不宣的曖昧在季懷真唇齒間滾過一遭,燕遲的喘氣聲便又重了些。
於是季懷真又笑了,他盯著燕遲看,毫不懷疑再這樣看下去對方會激動得暈過去。燕遲垂在身側地手指下意識抓握,看上去想要去拉季懷真的手,幾乎是情難自製,又像是有話要說。
這傻小子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把在座官員看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這是什麼路數,不住揣測這是不是陸大人在上京惹得風流債;一排小倌更是恨得牙痒痒,想不到這傻大個第一天來竟出奇招搶客人!
就在在場各位都以為陸大人口味清奇,不挑專門侍奉男人慣於委身於人下的,要挑這奇葩硬骨頭時,可他卻鞋尖一轉,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把旁邊站著的小倌攬入懷中轉身入座。
被季懷真挑中的小倌喜出望外,立刻貼著他以示乖巧。
那名叫燕遲的少年茫然站在原地,怔怔地收回要去拉季懷真的手。
第3章
眾人見陸大人摟著人坐下,這才虛情假意地起身,各自挑了合眼緣的摟了去,只待散席後一夜春宵。
眼見那群小倌像籠中鳥雀,一一被人領走,只有那個叫燕遲的,倔驢似的往屋中一站,就愣愣地盯著陸大人看。
在座官最小的是里正,自然也要最後挑選,見無人可挑,只好勉強向燕遲走去。
燕遲冷冷看著他。
里正感受到殺氣,不敢抬手去摟,嘴上罵他欠收拾,硬著頭皮去扯燕遲。燕遲抬手擋住,反手推得這人一個咀咧,往席末坐去。
不似其他小倌貼在人懷裡,燕遲一撩衣袍端正跪坐,兩手虛虛按在膝上,動作甚是大氣。
里正挨著燕遲坐下,抬頭間看到陸大人正看著自己,那目光似笑非笑,別有深意。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傻大個剩到最後,恰恰是他合了陸大人的胃口,大家都看得明白,陸大人沒挑他,是故意逗著這傻小子玩呢。
里正悔不當初,推了燕遲一把,補救道:「還不去給陸大人倒酒。」
燕遲立刻起身。
只是季懷真身邊早無虛席,那小倌又看季懷真看得緊,警告似的瞪著燕遲。
季懷真只當沒看見,故意略過燕遲,既不說讓他留,卻也沒打發他走,最後燕遲找准自己的位置,往季懷真身後一站氣勢凜然,不像秦樓楚館的男妓,倒像是哪家公子哥的侍衛。
席上眾人看似各自花天酒地,實則都分了道心思,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誰都知道上京生變,大齊兩股水火不容的勢力一夜之間翻天覆地,季家失勢,季懷真被監禁,而他的死對頭陸拾遺卻被委派重任。
就連季家的主心骨季庭業,已有近二年的時間未在朝堂上出現過。
從此以後,季家怕是完了,而眼前這位陸大人,卻是前途不可估量。